她眉頭一跳,我不等她破口大罵就直接開口:“你知我性格,別勉強我,不然我寧可不要‘弑神’之軍的指揮權,也不接受你這根本就是無恥的要求。”
我慢悠悠地坐地起價,她也不疾不徐地討價還價:“你是王爺,三夫四君是最少的,我不求你立唯一的正夫,也要給我兒子一個平夫之位。”
“對了,那天一百軍棍,他出現得那麼及時,是你喊的?”我突然想起,頭一天我怎麼求都無動於衷的臨月棲,居然出現得極其巧合。
她睨著我:“你認為我會嗎?那是他自己來的,據說某人為了求他,賴在神殿不走。可憐我兒,被人那麼奚落還要救人的屁股免成開花變成血饅頭。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現,我還沒想過再次把我冰清玉潔的好兒子交到你個渾蛋的手上,你給我好好地愛護他,知道嗎?”
我無奈地打著哈哈:“盡力而為吧,現在快三更了,你還不走?不怕別人說兩個互相看不順眼的人居然在軍帳中聊這麼久?”
她站起身,再次抱起我的酒壇子喝了一大口,猛地一掀帳簾,怒吼之聲全營皆聞:“你是主將還是我是主將?我說寅時開拔就寅時開拔,多一刻也不等!”
我同樣毫不示弱,雙手叉腰仰天大笑:“你耍什麼橫,現在我是出使之人,皇上授權。我說卯時就卯時開拔,你如果敢亂動,就是以下犯上,我回去就向皇姐稟報你不顧我身體重傷,不讓我休息,日日吵鬧,天未亮就行軍。”
“你……”
她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狠狠一瞪我轉身拂袖而去,徒留一幹巡視的官兵呆呆地看著我們,連自己的職責也忘記了。
我目送著她,在轉身入帳時忍不住地微笑。看她如此活力,倒讓我想起了曾經的並肩豪情,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次攜手沙場。
想起她那個讓人頭疼的要求,我額頭上的青筋開始突突地跳動。並非我沒有能力從她手中接走“弑神”之軍,我也相信她不會真的為難於我,隻是在那背後,糾纏了太多。
這是我欠風若希的,於情於理,我沒有推拒的理由,而且我更清楚她這麼做,不僅僅是出於愛護自己的兒子,還有為我的考慮。
世人景仰的國師,雖無權,超然的地位已幾乎與國君相同,國師之妻無疑是我一個重頭的身份。
她,是真心地想要保護我。
我摸摸下巴,腦海中不期然地出現一道墨綠色把自己包裹得滴水不漏的身影。首先想起的,不是那張如玉的孤傲容顏,不是那檀香中清高的氣質,而是在縹緲的行走間,毫無預兆地踢到自己的腿,踩到自己的袍角,或者撞到門檻,踏到石子,撲跌而下的瞬間。
直挺挺,幹脆脆,仰頭高呼!
忍不住的,悶笑……
人家上次救我一命,那這一次,我該送什麼禮物給他?
穆沄逸的臉突然變的蒼白,
沒有半分血色,透明的猶如琉璃水晶,
薄的似陽光下的冰片,轉瞬即將化去一般。
這一次上官楚燁的回歸絕對不似我上次的回來。盛大的隊伍,鎧甲威武的押送,官員親自出城相迎,眼巴巴地等我一兩句客套的話後滿足地屁顛屁顛跟在身後。
是的,我以實力證明了我依然擁有談笑間掌握天下風雲變化的能力。三個調停的使者,隻有我留到了最後,雖然是重傷,好歹也算是凱旋而歸了。
有傷在身還是好的,我這個“傷患”以身體孱弱極度需要調養為由,不但不用接受那麼多繁文縟節的禮儀,更是避開了那些要上門探視我的人。就連皇上的封賞,我也可以不用上朝去領,而是直接一紙詔書送上了門。
不過我能逃避上朝,能逃避巴結上門,卻逃不了姐姐一聲問候,一句體貼。她以皇帝之尊,親自上門探視我的傷情,我能跑嗎?
“臣妹見過皇上,鳳後!”我匆匆地跪倒,被姐姐扶住雙臂。
“妹妹為國身負重傷,當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腦子裏唯一的想法就是,不管是誰下的手,縱然三軍盡上,也絕不放過他們。”她的眼神中激動在跳躍,火苗簇簇地燃燒,不小心就失去了幾分皇上的從容。
我微笑著搖頭:“讓皇姐擔憂了,閻王不收我這禍害,人家要留著我在人間荼毒美男呢。”
她用力地點了點頭:“我早已傳了話,誰也不準打擾你養傷。結果我自己卻忍不住了,每日焦慮,終於還是帶著鳳後來了。”
她欣慰地舒了口氣,與身邊的人對視著,彼此微笑。
看著她身邊那金色的頎長身形,第一次發現,如此尊貴華彩的衣衫,居然也能被穿出縹緲清幽。縱然是富貴牡丹,也是那枝頭傲視群芳最冷秀的雪白,無須綻放,輕沾露水,已是接近凝霜雲霧。
他的笑,依然清風一般含蓄,眼波中淡定得讀不出一點心思,仿佛被薄冰蒙上了一般,見不到底,看不穿。
沄逸,我真的很想問你,緣何傷我?
沄逸,我真的很想抓著你,親口聽聽你的心思。
如果我成為了你的障礙,為什麼要我回來。既然我回來了,又為什麼下得了那樣的狠手?
而如今,你就在我麵前,我卻開不了口,問不了,聽不到。
手臂,突然被溫潤的掌扶上,暖暖的溫度透過衣衫染上我的肌膚,身邊是春風拂麵般平和的聲音:“王爺,可是傷處又疼了?”
是子衿!
他看出了我的失態嗎?
我揚起笑臉,連忙讓出位置:“皇姐,鳳後,裏麵請。”在他們邁步時,輕輕握上子衿的手,讓我與他並肩而行。
沄逸停下腳步,微微側了下臉,子衿抬起頭,有意無意的兩人目光輕擦而過。
我心頭一怔,想要捕捉什麼,沄逸已然輕輕地邁著步前行,而子衿神色如常地扶著我。
是我多心了吧?
剛剛坐下的姐姐,親熱地拉著我一起坐著。這一個動作讓我心中猛跳,飛快地擺手:“皇姐,這不行。”
“有什麼行不行的。”她根本不在意地拖著我按在身邊,“我今日來,是有事想要和皇妹商量。”
摸摸我實際上已經好得都快掉痂的傷口,苦笑著看著上官楚璿:“皇姐,有何事盡管說,皇妹我身體好得很,任何事都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