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導遊和好醫生
檳城是馬來西亞的世界遺產之一，也是中國遊客最喜歡來懷舊的地方之一。因為檳城是華人聚集地區，這裏的建築、街道、物品，包括居民的穿著打扮、生活習慣都還保留著幾十年前中國的舊時模樣。即便你第一次去檳城都絕不會感到陌生，恍如多年以前來過一樣，熟悉得如同湮沒在童年記憶裏的某一件舊衣服，不經意翻找出來，卻依然印象深刻。
我們走出檳城機場，衝野大叔跟我說，既然檳城不再是他的地盤，旅行方式就按照我的習慣來，他都隨便。但如果按照我“摳門”的窮遊習慣，還真擔心衝野大叔吃不消。然而衝野大叔信誓旦旦說，他是一個百折不撓的大叔，叫我千萬別顧忌他。
接下來麵臨的第一個問題是，怎麼從機場去市區喬治鎮？
“怎麼去？”我問衝野大叔。
“我不知道啊！”衝野大叔搖頭。
對哦，不是說了按照我的旅行習慣來的嗎？這種身份的突然轉變還真讓我有些不適應！
“走過去？”我提議。
“走過去？”衝野大叔瞬間瞳孔放大，大聲反問。
“你不是說檳城很小嗎？”我問。
“走過去還是很遠啊！”衝野大叔驚恐萬分。他跟我說過，馬來西亞人都懶得走路，平時找停車位都找離入口最近的，能少走一步是一步，如果讓他一口氣從機場走到市區，不是要他的老命嗎？可衝野大叔還是很勉強地加了一句，“如果你想走的話，那就走吧。”
“不用了，不用了。”我一個人旅行那麼久，其實從來沒從機場走去過市區，我隻是這麼一說。
“不用管我，你決定就行。”衝野大叔一臉誠懇。
“要不打車？”我又是隨口一說，其實這個選項也不會出現在我的窮遊方式中。
“好！我去問問看！”衝野大叔這次居然沒糾結，徑直就往出租車招租台方向走過去——還說根據我的旅行習慣來呢！你自己心裏明明早有答案嘛。
“哎！”我趕緊叫住衝野大叔，試圖扳回一城，總不能剛奪權就壞了規矩吧？“車費超過30令吉就別考慮了！”
結果一問，到喬治鎮竟要48令吉，正中下懷，我理所當然地拉衝野大叔去找大巴。
本來大巴是衝野大叔最不會考慮的交通工具，因為你簡直無法想象馬來西亞公交係統的糟糕程度，線路少、班次少，甚至一個多小時才會來一趟，而且所有公交車站全都沒名字，連問人都不知該怎麼問。
“為什麼會這樣？”我問衝野大叔。
“我也不清楚。”衝野大叔無奈，“我去中國就覺得你們的公共汽車實在太方便了，那麼多車，接二連三地來，所有的車站都有固定的名字，去哪兒都一清二楚。要是我們有那樣的公共交通，我們也不想自己開車啊。那麼堵！找車位也那麼難！中國人實在太幸福了。”
每次聽衝野大叔說“中國人太幸福了”的時候，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我們運氣算好，剛到機場旁邊的公交車站就趕上一輛準備開往喬治鎮的公車，車上沒有空座，我們隻好站著，正如衝野大叔所說，車上幾乎全是遊客和外勞，“當地人是不會坐公共汽車的”。
“你坐公車沒問題吧？”我問衝野大叔。
“沒問題。”衝野大叔回答。
“要一直站著哦，真的沒問題？”
“真的沒問題。”
“有問題就說！千萬別客氣！”
“我沒有客氣。”
“真的沒客氣？”
“真的沒客氣。”
我終於能體會到一點衝野大叔之前替我做主時的那種心態了，原來真的會神經質！
喬治鎮是檳城世界遺產的核心區域，有大量的華人舊式建築。趕上下班高峰時段，公車開得非常慢，晃晃悠悠開了一個多小時才到檳城的標誌性建築光大中心（Komtar Central）。開慣了車、很少走路的衝野大叔估計腿都站得浮腫了，不知道他有沒有默默地反悔說要按照我的旅行習慣來遊檳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