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嵐丫頭又有什麼新鮮玩意了?還像個孩子,腦子裏想不完的鬼點子。趕明兒個真嫁到這宮裏來,還不把這皇宮都掀過來。”
圍觀的宮女太監聽到這個聲音,立即鴉雀無聲的讓出一條道來,然後紛紛下跪。
“給我好好跪著!”嵐月冷聲說著,然後急忙收起一臉的狂惡,從夜嬈身上翻了下來,盈身上前。
而此時的夜嬈終於擺脫了嵐月的壓迫,手撐著酸疼難忍的腰,用雙膝磨蹭著地麵,跪到了一旁。來的人是這東宮之首的皇後莫仙兒。明黃水袖服,頭戴鳳冠,一身雍容華貴之態,可夜嬈卻更把頭埋得低低的,生怕皇後和其身後的二皇子發現自己。
“姨娘,我就是和這些奴才們玩會兒,看平日裏這皇宮裏冷冷清清的也沒個生機,姨娘在皇宮一定也很悶吧。”嵐月嬌滴滴的聲音與剛剛的殘暴簡直判若兩人。
皇後寵愛的刮刮嵐月的鼻尖,“所以今早才要你這丫頭進宮陪姨娘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時候該嫁人啦。”,皇後話一邊說著一邊向身後的二皇子楚翰瑛有意無意的望去。
嵐月會意,看著翰瑛刀削般棱骨分明的側臉,不禁在臉上染起一抹緋紅,羞澀的俯首望著腳尖嬌嗔道,“姨娘……”。
“小丫頭還會害羞啊,要是翰茗在一定又要笑你一回。走,進屋瞧瞧。”皇後笑著挽著嵐月的手,邁著美麗的蓮步向屋中走去,忽然她神色一變,問著依在她身邊的嵐月,“對了,你姐姐夜嬈呢?我不是也讓她進宮了嗎?”
嵐月眼珠一轉,“姐姐啊,她許是在別的地方溜達玩去了,姨娘找她有事嗎?”
“馬上就要成親的人了,還一點兒禮數都不懂。進宮都不知道先去看看我,反倒自己去溜達了,真是我的好媳婦啊。”皇後的麵色陰沉了下來,暴虐之氣溢於言表。
而楚翰瑛的鳳眼卻在此時不經意間掃過四周,瞟了一眼院中已經搖搖欲墜的夜嬈,心中冷哼一聲。五年不見,她的容顏並未給他留下太多印象。隻是那種朦朧的感覺,竟能讓他一眼便確定了她的身份。
二皇子無疑是驕傲的,即使此刻看到了夜嬈的處境,他卻也不屑於去救她。俊雅卻冰冷的臉龐隻是多了一份難以言喻的冷酷和嘲諷,甩袖跟著皇後進了屋子。
而在另外一個宮殿,一曲《幽蘭》隨著琴弦的斷裂,停止了那憂鬱哀愁的意境。
“剛剛有一個音撫亂了。”三皇子楚殷看著坐在琴邊悵然若失的七皇子楚淩漓,雲淡風輕的說著。可他狹長的眼眸裏是邪惡的笑意,站在這裏,可以把整個皇宮的景象映在眼裏。明月宮,自然也是不會遺漏的。
“老七,可是又想起你娘了?”楚殷問,肆意的撩撥著楚淩漓的怒氣。
楚淩漓看著明月宮那抹仍然沒有倒下去的身影,心中一緊,沒有答話。
“哎,你說說一個宮女好不容易有個兒子熬出頭,竟然落得這個下場。”楚殷無奈的搖搖頭,拿起斷了的琴弦,似哀歎的語氣。
“咳咳,咳咳……”淩漓捂著胸口,劇烈的咳了起來,帶著病態的美感,“三哥,我有些不舒服,想回宮休息休息。”
楚殷將琴旁的雪雕披風拿起替淩漓係好,凝視著那雙如水一般透明的眸子片刻,揍到淩漓耳邊,小聲說著,“看來,你也不是無欲無求之人。”猛然在淩漓的脖頸間吸了口氣,清清的,淡淡的香鬱在鼻中化開。
淩漓自然的扭過頭,眉間凝結著一絲厭惡之感,他的眼睛透過明月宮,無助地失神地深深望著那庭院的人,心倏的再次收緊,如同剛剛弄斷琴弦時緊繃。
“去吧。”楚殷異邪的笑著,明月宮的人都那麼有趣嗎?
景、嵐、月,景丞相的掌上明珠,竟是這般性情?楚殷的嘴角揚起半斜的弧度,癲狂的笑聲不斷從殿中傳出,高高低低,狂亂肆意,惹得奴才們一片驚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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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得有些麻木了,但夜嬈隻是跪著,從嵐月最後看她的那個眼神,夜嬈知道她對她的羞辱才剛剛開始。
不能倒下,再堅持。這是夜嬈從小到大常對自己說的幾句話。
可是她眼前的景物越來越模糊,忽然感到身子驟然一輕,腰部一緊,似是有人將她攔腰抱起,還為她罩上了一件披風,暖暖的,仿佛能將她的身心融化。
還不能做任何反應,她便昏了過去,隻是徹底喪失意識前,她聞到了一股很特別的幽香。
淩漓抱起昏倒的夜嬈,貼在自己的胸前,匆匆的向自己的行宮走去。
隻是出於本能的,想照顧她,因為她的背影,好孤獨。
淩漓雖體弱,常年生病,但抱起夜嬈卻一點也不費勁兒。她很瘦,很輕,淩漓驚奇的發現她蜷縮在他的臂彎裏,是那麼的恰合。
把她平放在床上,看著沉睡著的纖細身影,撩開她被淚水黏在臉邊漆黑的發絲,讓它們盡散在雪白的毛氈上,眼前露出她略顯蒼白的麵容,讓她能夠呼吸順暢。然後又吩咐著宮女們去藥房取些治療皮肉傷的外敷內用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