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來得很快,漓華宮的宮燈總是若明若暗的伴著一絲清冷,宛如一縷飄忽不定的幽魂。
其實這裏很像夜嬈住過的西苑,身在塵世裏,卻似桃源中。
晚風襲來,已經褪去了初春的凜冽,猝不及防下,夏日已然臨近了。
“不知道出來時,有沒有被別人看到……”夜嬈喃喃囈語著,隨即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漸漸的眼前的路變得愈發幽沉起來,夜嬈細看之下,驚訝的發現這個地方,自己竟從未涉足過。入宮已有些時日了,她居然不知道皇宮還有這樣一處偏僻的地方。
若不是夜嬈一直都在為珍珠粉之事所擾,她斷然不會出這樣的紕漏。隻是忙到了現在這個時辰,依舊沒有多少頭緒,夜嬈心不在焉之下,才一時走差了路。
腦中一閃而過楚翰瑛冷峻的臉龐,夜嬈單手提起裙擺,開始小跑了起來。
又一陣風吹過,在不遠處的霜痕湖邊,一個白衣女子宛如鬼魅一般,靜坐在湖邊。
她赤裸的雙腳有節奏的攪動著湖麵的銀白色的波光,如鱗般的紋絡一圈圈的向外擴散。水聲嘩然傳蕩在深邃的夜裏,配合著風吹過樹杈的沙沙聲,形成一道天衣無縫的奏鳴曲。
冰冷的湖水侵蝕著雲瓏的腳心,寒氣漸漸隴凝在她的心頭,或許隻有這樣,她心頭的疼才會減輕一些。
莫仙兒的那句話像個毒咒,啃噬著她的心,“男人對女人美貌和身體上的迷戀不會長久,這個道理,你還不懂嗎?”
是啊,腳已徹底涼透……
雲瓏卻渾然不知一般,呆滯的望向湖邊。忽而,她笑了,在雲瓏的臉上很難見到真心的笑容,隻因為她的笑藏得太深了,可如今麵對這徹骨的寒冷的折磨,她卻笑了。
手尖淡淡的觸碰著霜麵,她癡喃的自嘲道,“迷戀?不懂的是你啊,主子。”
低頭怔視著自己水中淒白的容顏,雲瓏又是一聲長歎,“一個奴才的命,卻有一顆做人的心,嗬。”
還要在這個世上活多久呢?還要多久呢?
是為了那份永遠也得不到的愛麼?雲瓏又笑了,莫仙兒有一句話說對了,她,現實的可怕。
愛過了,恨過了,曾經的便不再是曾經,堅持的也不再是非執著不可。
不舍得放棄的美好,在時間的沉澱下,也隻會變成一個沒有感情的記憶。
為什麼,緣結下,一定要到生命的終結?
她如今所守的,所做的,無非是還著欠主子莫仙兒的債,報著耶律公子的恩。如今,恩人,下落不明,鸞蘭的秘密現在這世上隻有自己一人知曉而已。
這的確是個沉重的擔子,可莫仙兒,月蓮不清醒,她的心卻是明白的,這個擔子隻有自己一肩扛下去,否則,毀掉的,不僅是天朝的江山,還有那些直到現在依舊糾纏在愛恨情仇裏的每個人。
這時有節奏的流水聲,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所打亂。雲瓏回頭冷冷地看了一眼離她越來越近的夜嬈,不帶一絲溫度,目光越來越冷。黑暗中,她看不清那個奔跑的身影,夜似是更深,雲瓏隻覺得在這個靜謐的夜中有了一絲生機,使得這湖邊天然的光輝在此刻顯得格外明亮,甚至比之皇宮的燈火更加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