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野蠻人!眼巴巴的看著那如同活絡似的麵塑被楚翰瑛拿走,夜嬈扁了扁嘴,滿臉無奈,剛剛不是還說不要的嗎?怎麼跟個孩子似的反複無常?
忽然,夜嬈又想起二皇子剛剛的神情,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但很快,她又掬緊了嘴唇,側首,發現他並未察覺,這才放下心來。
他們依舊並肩向前走著,這樣的夜如水一般,也許,是心,在此刻,寧靜了。
夜嬈又偷偷的望了一眼楚翰瑛,看著他纖長的手指擺弄著蝴蝶的翅膀,小心翼翼的神情中竟浮現出孩子一般的性情。月白色的長衫,簡約束起的發絲,飛揚入鬢的劍眉下竟有一顆飽含笑意的眸子,那麼清澈,一瞬間,令夜嬈的心再度彷徨。
這時一陣嘶啞的聲音令夜嬈羞澀的收回放肆的目光,“請問二位是要來‘養生堂’嗎?”
循聲望去,隻見一位身穿紅黃雙線異服的老嫗正在從上到下打量著自己和二皇子。
楚翰瑛把麵塑揣好,望了望養生堂,發現裏麵已經漆黑一片,於是略有遲疑的問道,“怎麼這裏要打烊了嗎?”
“是啊,這天色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雙手抱在一起,楚翰瑛誠懇一拜,“麻煩您晚一會兒再走好嗎,內子的傷怕是不能耽擱了。”
見到楚翰瑛這樣彬彬有禮,老嫗猶豫了一下,“那好吧,二位隨我來。”
她在前麵帶路,左耳上一掛黑暈銀飾掛鏈垂肩,隨著她的動作輕晃,碰撞出一陣嘩嘩的聲響。門敞開著,夜嬈走進的一瞬間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藥香,深深吸了一口,並不覺得有一絲苦澀的味道,反而令人覺得清新異常。
老嫗滿臉堆著笑,把二人引到堂中的診室。夜嬈在楚翰瑛的示意下坐了下來,輕輕的托起右手放在了桌子上。
把桌上的蠟燭重新點燃,橙黃的光線下映照出厚重的蠟汁粘固出的一塊塊疙瘩。
仔細的拆開夜嬈手上繃帶,老嫗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氣,“尊夫人傷得不輕啊,幼年腕部是否遭過重物的擊打?”
夜嬈忍著鑽心的疼痛並沒有呻吟出聲,但這句話卻引起她心中不小的波動,沒想到這位老人家竟然隻是看看肌理就能推斷出自己的陳傷,看來宮外真的是藏龍臥虎。點了點頭,夜嬈略顯心虛地說道,“嗯,十一歲的時候被……被木棍砸到過,傷到了經脈。”
老嫗笑了笑,也沒有反駁或是揭穿,隻是自言自語著,“這可不像是不小心被砸到的……”,轉而望向楚翰瑛,“如今她腕上的八根經脈壞死了六根,剩下的兩根也被外力扭到變形……”
心被狠狠戳通了一下,楚翰瑛竟喉嚨一酸,冷峻的聲音帶著絲絲顫抖,卻透出了決然,“大夫,麻煩您一定要給她治好,錢不是問題。”
“這位公子說笑了,我們開醫館的一直以治病救人為己任,怎會貪圖錢這樣的區區糞土。”朗聲笑了笑,老嫗隨即有絲猶豫掛在臉上,“隻是,這治法會很痛苦,能不能讓我與尊夫人單獨談談。”
夜嬈與楚翰瑛對視了一眼,正在兩人猶豫之際,老嫗忽然拍了拍手,寬大的袖口略有搖晃,“來人,給這位公子上茶。”
這時從外麵走進來一個穿著碎紋異服的小丫頭,把楚翰瑛帶到了外堂。
看著楚翰瑛走了出去,夜嬈心底居然湧上了一股不祥之感。抬眼之間,發現對麵的人竟在仔細的看著自己。
吞了吞聲,夜嬈覺得很不自在,隻想趕快結束談話,“大夫,無論方法有多痛苦,我都能忍受住,隻要這雙手能夠好起來。”
“其實我並未懷疑過夫人的韌性,這樣的疼痛您能扛到現在已非常人所能及。看來您的念力極強啊。隻是,有件事我想單獨詢問夫人罷了。”
錯愕的眨眨眼,夜嬈說道,“您盡管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