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開始下起了稠密的雨,淅淅瀝瀝的,是夏季的標誌。
在法華寺住了大半個月,峻縣的疫情還是沒有一點兒好轉,夜嬈心裏著急,卻也幫不上忙。隻能每天默默的安慰著那些健康的村民們,希望他們能夠在這裏安心住下。
“來來,大家喝藥了。”夜嬈這些日子每天都要為這些村民拿來一些預防疫情的草藥,她驚奇的發現自己竟然對植物有種天生的悟性。有時隻稍聞上一下,便能了解藥性,著實不可思議。不過,想想自己兒時在西苑也經常養些花花草草的,也許從那時便開始有了些經驗了吧。
“姑娘,你人真好啊,每天還親自來給我們送藥。”
“是啊姑娘,你也休息休息吧,這些天,都沒見你閑下來過。”
“嗬嗬。”夜嬈抿唇不語,淡淡的笑了起來。她雖然累,但隻要一想到二皇子也在跟她一起努力著,便覺得心裏暖洋洋的。雖然政治上幫不上他的忙,但這次總算是盡了些綿薄之力。
想到這,動作都輕快很多,夜嬈盛了一碗藥,遞給那日對她頗有敵意的老婦人手中。
咕咚咕咚幾口下咽,老婦人感激一笑,“姑娘真是辛苦你了。”
“沒關係的,老人家。”夜嬈擺擺手,她做的這些根本算不上什麼。
“姑娘,我老人家不會說話,隻是咱們在這山上沒日沒夜的等著,要等到什麼時候啊?”
夜嬈剛要回答,卻聽見一個沙啞的男子聲音在她後麵響起,“至少還要半個月……”
驀的放下手中的藥碗,夜嬈慢慢的轉過頭。
是他,是他,他沒事,沒事!
鼻子酸酸的,夜嬈望著他棱骨分明的俊臉,一時間竟然呆住了,傻傻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唐凜總是跟她說,二皇子沒事,沒染上疫情,現在除了有些勞累,什麼事都沒有。可她就是每天心神不寧的。看到那麼多死屍,她意識到了疫情的可怕,她害怕二皇子也會像那些村民們一樣。可她有時又覺得二皇子就像天神一樣,是不容易被打倒的。
總之,她就是想他了,傻傻的想他了,每天惦記著他。可是,現在,他就站在你眼前,看見了麼,景夜嬈,他沒事!
“二皇子!”夜嬈終於反應過來,一下子撲到楚翰瑛懷中,緊緊摟住他的腰。
楚翰瑛渾身一愣,沒想到思念了半個月的人這一秒就躺在自己的懷裏,剛才還到處都找不到她的影子,他可真的被她嚇壞了。
剛想回抱住她,隻聽一個小孩子的聲音天真的傳蕩進耳邊,“姐姐,你怎麼跟這個壞人抱在一起?”
楚翰瑛的身子猛然一顫,輕輕推開夜嬈,定定的望著孩子無辜的眼睛。
“小弟弟,二皇子不是壞人。”夜嬈解釋道。
“他就是壞人!”小孩子篤定的說。
夜嬈緊張的望著二皇子,生怕他會遷怒於孩子們。可就在這個時候,楚翰瑛忽然一下子蹲了下來,落寞的笑著,把藥碗托在手中,“喝藥了麼?”
“沒……沒有……藥是苦的。”小孩子似乎感到楚翰瑛的眼睛不像剛剛那麼嚴厲了,而是換上了一絲清澈。
“乖,喝了藥,哥哥這裏有糖獎勵哦。”
“我要吃糖果。”孩子眨著眼睛天真地說道。
“先喝藥。”
咕咚咕咚幾口喝下藥,孩子抹了抹嘴邊的殘漬,攤開手,向楚翰瑛討著糖果。
“給你。”
“嘻嘻……”小孩子蹦蹦跳跳的跑到老婦人懷中,那老婦人一下子把孩子抱緊,低聲說道,“傻孩子,你不要命了!”
這聲音雖小,但還是令楚翰瑛清清楚楚地聽到了,他緩緩的站起身,看了一眼夜嬈,沒有說話。
轉而,獨自走進雨中,隻是那高大的背影,任憑雨水的擊打,讓夜嬈的心中一陣酸楚,百般滋味湧上心頭。他不說話,是因為無話可說,還是像她一樣,無需言語,隻為了那一個背影,而心悸,心傷,甚至心痛?
愣愣的停在雨中,直至楚翰瑛的身影快要離開了她的視線。
————二皇子其實很需要一個人走進他的心裏來溫暖他—————————
————有時男人的心不如外表看來那麼堅強——————————————
唐凜的話,層層裹著酸澀,與眼前落寞的背影慢慢重合,擊打著她此時糾結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