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都變得漫長起來,夜嬈被這樣擲地有聲的話怔忡得麵色煞白,她的胸口一下子湧出無數多的疑問,糾結在心窩,竟有一種灼燒的窒息感。可張開口,無意識的望向老嫗那堅定不移的目光,卻又不知如何開口……最後隻剩下嘴角淡淡的抽搐出心底一道道複雜的感覺。
她勉強的撐著桌子站了起來,一步一步的挪向窗邊,無意識的望著蔚藍無雲的天,此時頭腦中是一片空白,茫茫然中,她突然想起了很多本應該忘懷,卻始終丟在記憶深處的陳年舊事。
景洛十六年間每一個奇怪的眼神,都像一把尖銳的鋒刀摧殘著夜嬈的身心。從冷漠,到輕蔑,最後再到憤恨……她始終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她那麼努力的對待每一個人,那麼耐心的等待著他們的愛,那麼多年了,她從不敢抱怨什麼……可就在看到心姨被景洛折磨的一霎那,她說出了決絕的話:如果可以選擇,我絕對不會姓景!
現在,她該開心嗎?自己不是景洛的親生女兒,自己不再需要背負那麼沉沉的包袱了……
可她怎麼覺得心裏麵空空的呢?抓緊窗欄,夜嬈死死的咬住唇,黯然神傷的將柳葉絹眉深深折起。這悶熱無比的午後,蟬鳴不絕於耳,十幾年來,她一直生活在欺騙和陰謀裏嗎?平靜的背後到底伏著什麼樣的人生,她深深的後怕了……
此時此刻,那老嫗的目光緊緊的鎖住夜嬈,卻沒有注意到銀月情緒莫名的激動起來,“那她的父親到底是誰?”攥緊的拳頭縮在衣袖中,銀月低聲問道。
夜嬈被這句話倏然驚醒,亂了分寸的思緒飄回到老嫗身上,轉過身,也定定的望著她。
“是……咱們的教主耶律無商。”話說出口,老嫗頓時覺得心中輕鬆了許多。
“師傅!你在胡說什麼!……月蓮,她是當今皇後的義妹,是堂堂的宰相夫人,怎麼可能和咱們教主……哎呀,師傅,你一定是搞錯了!”銀月的情緒萬分激動起來,她恨恨的一掌擊在桌子上,普通的木桌被硬生生的砸了個口子出來。
“銀月,你這是怎麼了?”老嫗關切的望向自己的徒兒,自從十年前把這孩子救下,她還沒見過銀月表露過這樣的情緒呢。
“沒什麼……師傅……”察覺到自己的師傅正在捕捉自己瞳眸中的慌亂,銀月連忙錯開了眼睛,極力的閃躲老嫗對自己進一步的探究。
“你是說我的父親是你們蠱教的教主?”夜嬈難以置信的問道。
老嫗把心思從銀月身上收了回來,歎了口氣,“你的體質是蠱教曆代教主一脈相承下來的,百毒不侵,百蠱不侵,而且與生俱來的精通那些花草樹木的性理。況且你長得其實很像我們教主,笑起來有兩個甜甜的酒窩,還有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老嫗我看著他長大,不會錯。”
夜嬈低著頭,望著地麵,半晌,她抬起頭來眼底已不見迷茫,“你們教主他在嗎?我想見見他,可以嗎?”簡短的兩個字透著準備承擔一切重壓的堅強。
一直以來支撐她的是心姨和秧兒對自己的深情厚誼,然而這種不卑不亢更深一層來源於她對自由的向往和心中對愛的追求。所以,在十六年的清苦生活中,她始終在自己所愛的人麵前維持著那份樂觀和純真。同時在力求生存中她磨練出了種種堅韌和智慧,而如今獨自麵對已然成為了她的本能。
“我們教主十六年前已經失蹤了……”
失蹤了?夜嬈一驚,猛然間想起上次蠱教之人好像就已然對自己注意起來,並且還用自己威脅二皇子,當時並沒有過多細想,隻是單純想快快逃出險境。而現在看來那時起他們的人就已經在暗中留意著他們的行動了。
“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要知道這一切的來龍去脈……”夜嬈問道,銀月也終於把深埋的頭抬了起來,雖然看不到她的臉,但能感覺到麵具下的人也是對此事萬分的關心。
“其實……”老嫗一歎,想娓娓道來這一切的恩恩怨怨,卻又無從說起。畢竟,自己並不算是真正經曆過此事,也隻能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待這複雜的前塵往事。重新整理了思路,老嫗覺得心中的慨然萬分,“其實,蠱教多年來守護著一個秘密,一個關乎天朝存亡的秘密。”
“所以,夜嬈姑娘,你的身世絕不像你所想象的那麼簡單。”望著夜嬈瘦弱的身軀,老嫗鄭重其事的問道,“你確定要聽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