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汁很燙,灼灼的,像一把刀子,劃過他的一切感官。
胃在一瞬間,有種潰爛的感覺。
但他還是盡數一飲而盡,伴著肝腸寸斷的痛苦,他衝著她,展開了一個妖冶至極的微笑,笑得令人心疼。
從懷中掏出絲帕,他輕輕拭去了唇邊的殘漬。然後再嫻熟的把帕子疊好,收回懷中。
自然的看了屋內一眼,楚淩漓轉過身,木然的端著藥碗,朝房內走去。
夜嬈和銀月也覺得在殿外說話甚為不妥,於是默契的跟了上去。
卻見楚淩漓拿起件雪白的披風為自己披上,夜嬈自是知道七皇子的身體,常年的體寒,即使在夏季,他的手都是冰冰冷冷。
而楚淩漓也隻有穿的夠暖和,才敢在窗邊站一會兒,雨後的空氣真的不錯,隻是不知道這宮外又是一番怎樣的味道?楚淩漓扶著窗欞,眼睛一錯不錯的望著不遠處那個用迎春花架搭起的秋千,“嬈兒,你真的不聽話。”
“嗯?”身後的女子回應著。
“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嗎?”
夜嬈一愣,搖搖頭。
轉過頭看到她眼中的疑惑,楚淩漓笑了笑,徒留滿臉的落寞,是啊,那麼久以前的事,她又怎麼會記得?
輕啟薄唇,他用著輕鬆的語氣,像是在開玩笑,“不再受傷,不再什麼事情都一肩扛,不再虐待自己。”聳聳肩,他繼而一歎,“可是,這三件事你一樣都沒做到。”
純澈如水的瞳眸,倒映著夜嬈閃躲的目光,半晌,眸中之人咬唇俯頭,語似自責,“對不起,我失信了……”
這個傻丫頭,楚淩漓淡笑著搖了搖頭,她太喜歡向他道歉了,讓他覺得那麼生疏……
在一旁站著的銀月眼底閃過一絲異樣,別扭的轉過頭,咧咧嘴,摸著身上的雞皮疙瘩,又開始肉麻了……隻是,什麼時候有人能對自己‘肉麻’一次呢?嗬嗬,估計是下輩子了。
“所以,我現在要罰你。”楚淩漓輕語道,“罰你離開皇宮,離開這裏,再也不要回來!”
錯愕的抬起頭,夜嬈說道,“這個懲罰,我不接受。”
“是舍不得二哥嗎?”
夜嬈點點頭沒有否認,“但是這皇宮裏還有很多人我放不下,像你,像秧兒。”
“那你要以什麼樣的身份出現在皇宮呢?”
“是二皇子的側妃?還是景相府的二小姐?哪個身份是屬於你的?”
是啊,什麼是屬於她的?夜嬈被楚淩漓問得啞口無言,心有些酸,似有悶氣堵在心田一般。
楚淩漓看到了夜嬈眼中的困惑,卻依舊狠心的說道,“別忘了,在這裏所有人都以為你死了……”
“我可以告訴二皇子,我沒有死。”夜嬈微弱的反駁道。
“嗬,嬈兒,她剛剛也說了,捎了信兒給二哥。”用手指著銀月,楚淩漓現在隻想讓夜嬈遠離這裏。雖然他早在那次對視中,便知道了二哥對她的感情。但他寧可用盡一切方法騙她,寧可她現在傷心,也不想看著她被卷進這重重陰謀之中!
“你真的了解他麼?了解多少?你真的認為在朝堂上權傾一世的二皇子會是簡單得讓你與他短短幾個月的相處就能完全懂的?”
楚淩漓深知夜嬈的心思——自卑,對自己沒什麼信心。雖然不知道二哥到底跟她說過什麼,但他知道夜嬈對這樣強勢的愛,會產生一時的暈眩,但在內心最深處,她仍有著一絲質疑。
她的臉頰會為了二皇子而發燙,她的心髒會為了二皇子而狂跳,她的身子會為了二皇子而驚悸,但唯獨少了一點————安寧!
是那個男人無法給她的,但卻是夜嬈最最缺乏和需要的————安寧!
等等,她怎麼知道我剛剛說過的話。銀月一愣,忽然高聲喝道,“哎,你偷聽我們說話!”
楚淩漓沒有否認,剛剛她們在屋中的對話,他全都聽到了。嬈兒的事,他不能不關心。
“我隻想告訴你們,今日是被我聽到了,明日別人也一樣可以聽到。”
夜嬈搖搖頭,她承認七皇子說的話直抵她的內心。同時,她也驚訝於七皇子竟然了解她比她自己還要深,可是這裏有太多的牽掛不是嗎?
“總之,我是不會出宮的。”她的整個人變得安靜起來,話雖是用著柔柔的口氣,卻從內裏爆發著一股子堅定,“銀月姐姐,你先出去好了,我要再去那個密室一趟。”
楚淩漓看著夜嬈,低聲一歎,這樣固執的性子,再多言也無益,“如果你要去,那我陪你。”
銀月抓抓頭,她其實也不想有那麼多的顧及的,“哎呀,算了,我陪你好了,你又不會武功,這還有個病秧子,看你們倆我不放心。”
“銀月姐姐,這位是七皇子楚淩漓。”夜嬈一笑,這個銀月姐姐,如果再不正式向她介紹七皇子,她怕是要叫出更過分的稱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