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便到了三月二十,夜嬈的十七歲生日。
其實,對於一個已經忘記過去的人來說,生日的意義早已不那麼重要了。因為之後的每天一天對她來說都算作是一次新生。她的記憶開始重新累積,她在麵對痛苦,悲傷,離別,死亡的態度也變得截然不同。這樣的夜嬈,忘記了從前的夜嬈,還是夜嬈麼……如果有一天,她恢複了記憶,那份埋葬最深的感情,還會是一成不變的麼?沒有人知道定論。
生命尚無永恒,感情亦是如此,我們需要的不是墨守,而是不斷去認知自己,和身邊的每一個人……
耶律無商把夜嬈帶到了蠱教在榮城所立的客棧之中,一進門,熱鬧的光景便令她展顏歡笑了起來。事實上,她是一個極容易開心的人,也是極容易滿足的人。
錦心坐在夜嬈的旁邊,她現在的反應雖然不及以前靈活,看東西有時候也是模模糊糊的,但總算是苦盡甘來。大型的圓形紅木桌上,各色菜式,應有盡有。錦心不禁回想起六年前的這一天,回想起夜嬈在景府那些受人欺辱的日子,回想起之後發生的每一件事,不禁忍不住簌簌的落起淚來,“隻可惜秧兒那丫頭不在……說起來,二皇子做的也真夠狠的。原以為嬈兒跟著他能過上些安穩日子,哪知他現在不但翻臉無情,還把秧兒給逐出宮了。那丫頭跟了嬈兒快十年,現在杳無音信的,如果她在或許……”
“放心吧,秧兒姑娘隻要一有消息,我就會立即接她過來的。”忽然提起了二皇子,耶律無商大抵對他有些失望。沒想到女兒所嫁之人竟是這樣的無情無義,冷漠至此。
夜嬈從懷中掏出了帕子,替錦心輕輕的拭去了淚水,“心姨,不要哭。今天是夜嬈的生日,你要給我祝福啊,怎麼能哭呢?”
“是啊,你看我,怪掃興的。”錦心忙破涕為笑,然後從腰間拿出一個護身符來,“這個是心姨在廟裏為你求的,它能保佑你平平安安的,一定要好好留著。”
“謝謝心姨。”夜嬈把它戴在了脖頸間。
“孩子,爹也有東西要給你。”耶律無商說著,便也跟著拿出一塊碧綠色的扳指來。
“這個是……”夜嬈詫異道,爹為什麼要給她一個男人才用的東西?
“你可別小瞧它,這個扳指可以召喚蠱教的任何一名教徒,見到這個東西,就如同見到我一樣,將來會對你很有用的。”耶律無商解釋道。
“這個太貴重了,爹,我……”
“莫非你還嫌棄爹的禮物不成?”耶律無商佯裝不悅起來。
“那我就謝謝英俊的爹爹了。”夜嬈狡黠一笑,露出兩個甜甜的酒窩。這個爹爹自戀的很,在他身上,什麼事都好像能夠一笑置之,輕鬆化解。雖然他平時滿嘴胡言亂語,但夜嬈知道自己的爹爹是個很了不起的人!
“夜嬈,我沒給你買什麼禮物,因為送來送去,也肯定是比不過心姨和教主送你的。不過,這一桌菜可都是我做的!”銀月連忙舀起一勺菜,放在了夜嬈碗裏,“你嚐嚐看。”
“大小姐,可真是難為你了。”錦心說道。
銀月苦笑了下,臉上閃過一絲黯然,“什麼小姐不小姐的,這麼多年走南闖北,我可沒見過哪家小姐是提著劍走來走去的?心姨,以後叫我銀月就好了。”
楚淩漓眉目一軟,竟有些可憐起身旁的這個女子來。低垂的眼簾輕輕彎起,他故意錯開了話題,“銀月,這菜的形狀還真是特別。”
“切口整齊,力道蒼勁。”耶律無商評價道,可說完他便反應了過來,“你是用什麼切的菜?”
銀月尷尬的撓撓頭,聲音越來越小,“我使不慣廚房那把刀……就幹脆用了我的清風劍……”
夜嬈正吃著菜,剛剛覺得味道還不錯。可忽然聽銀月這樣一說,腦子裏馬上聯想起銀月上次拿著清風劍砍人的場景。臉色一白,她嚇得立即鬆了手中的筷子。
“我的天啊,那豈不是上麵還沾了血?”夜嬈顫聲問道,喉嚨不自覺地向下咽了咽。
見眾人臉上都有些異樣,銀月這才仰起頭哈哈笑了起來,“騙你們的!我怎麼可能用我的至尊寶劍去切菜?你們願意我還舍不得呢。我隻不過切菜的時候,用了一下我常用的劍法,結果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銀月姐姐,你有一天變成武癡,我們也不會覺得奇怪了。”夜嬈哭喪著臉,惹得眾人一片大笑。
待笑聲漸漸平息,楚淩漓這才對這夜嬈的笑顏說道,“嬈兒,最後還有一份我的禮物。”
“是什麼?”夜嬈現在的興致極高,銀月也頗為震驚的望向了楚淩漓。對於他要送夜嬈禮物的事,她竟然一點兒也不知情。
“你先把眼睛閉上。”楚淩漓溫柔的話語像是愛人之間的呢喃,銀月坐在楚淩漓的身旁隻覺得胸口被壓下了一塊沉重的巨石。剛剛爽朗的微笑也漸漸淡去,隻是眼神一直跟隨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