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不消片刻便到了那個莊子外頭,確實不大,一眼能看到邊,不過勝在精致小巧,也沒有破敗的樣子。
莊子隱在一座小山窪地中,須得站在山頭才可看清楚,隻當是大戶人家的別院,灰瓦灰牆,不甚起眼,周圍有數十畝莊稼,種的皆是黍子,東一片西一片倒在地裏,看樣子還未收割。
已經過了收割時節。
鬱歡不清楚車伯是如何知道這裏的,也懶得去探究,現在最緊要的便是保命,隻要那個男孩不丟下她,萬事皆可,其它她倒並不放在心上。
她和男孩共乘一馬,也不扭捏,車伯牽韁前行,心下倒也有幾分欣賞,讚這孩子不卑不亢,舉止雅致,想必是個大戶人家出來的,淪落至此,能有這樣心性著實不易,放在主子身邊做個婢女,倒也合適。
他剛停至莊子門前,男孩便敏捷地飛身下馬,鬱歡則是抓著一包果子,小心翼翼夾緊馬身,無奈腿短力薄,又不得技巧,眼看要滑下馬去。
她的小手卻還護著那包果子。
車伯眼角餘光一瞅,忙著揪住她的胳膊,哭笑不得道:“不知道騰開手抱馬脖子嗎?”
說完,把她拎了下來。
鬱歡委屈地噘著小嘴:“這可是車伯辛辛苦苦給摘來的呢!”
可不是,市集還在城裏,今日城門緊閉,去哪兒給她找吃的呢,幸好這洛陽地界還算富饒,野生果子樹現下也都到了成熟的時候,卻都讓饑餓的流民摘得光透,車伯好不容易才從高枝上摘了剩下的幾個給她,可是珍貴得很。
由此看出,車伯定是個武功高手,隻是深藏不露罷了。
不過,這句鬱歡可是咽到肚子裏去了,因為她看到車伯難得對自己一展笑顏,便又喜道:“車伯摘的果子肯定好吃!”
那個男孩卻適時地提醒道:“去看看有沒有人在,剛才那夥匪兵也不知去了哪裏,可別碰上了。”
車伯恭聲應了,立即走到門前,扣了扣門環,半天沒有人來。
又等了一會兒,男孩幹脆讓車伯登牆入院,一探究竟。
門打開了,卻是車伯從裏麵探首出來:“主子,裏麵一個人影都沒有,怕是夫人去年來過之後便棄了的。”
說著,迎了男孩和鬱歡進去,又把馬牽入,反手一插,把門閂上了。
一路行進去,連鬱歡也有點驚訝,院子甚深,房子卻不多,左邊拴馬樁一排,還有食槽,沒有腐味,應該是久棄不用了。院中也沒甚花樹,隻在右邊有一片空地,卻是草長蕪雜。房子一共十幾間,正中軒門大敞,卷幾倒翻在地,還有布幔亂搭其上,看樣子像是遭了一場洗劫。
可是看看進來時還閂著的門,又覺得不像,有誰見過劫莊子的人走時還幫著閂門?
鬱歡百思不得其解,卻聽男孩道:“便是朱門珠庭又如何,幹戈起時,就是鳥散魚潰之象,看來,便是借兵給他們,也不濟事了。還是叔叔說得對,興廢有期,否終有數啊。”
車伯看了一眼鬱歡,方轉首回道:“主子說得對,夫人再三苦求,除了耗兵費糧,終不濟事啊。”定了定,又道:“連一個小莊子都沒得人在,看來潰敗也就在此後一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