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說說,你到底是誰?”兵頭惡語相問,比剛才那個有過之無不及。
鬱歡有心想躲過去是不成了,便艱難轉過身來,卻被麵前這個人高馬大的家夥看得暗抖了一下,惴惴道:“回軍爺,奴也是餓得緊了,前晌才進來的。”
“那你可知,這個莊子是誰家的?”
“回軍爺,奴不知,奴也是逃難來此的,進來的時候,便一個人也沒有。”
那兵頭低頭看了看,鷹眸一縮,口氣又惡了幾分:“你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昨日裏遇著一夥秦兵,不小心錯了腳踝骨,幸好看見這個莊子,想要進來討口吃食,不想早已是人去屋空,什麼也沒留下。”鬱歡半真半假應付道。
兵頭卻不放過她,依舊問道:“還能走麼?”
鬱歡有心說不能,又想到自己已經說了是自己走進來的,不走兩步還真不行。
於是,她緩慢地,又沉重無比地,站起來,銀牙都要咬碎了,才將將扶著門框,靠了上去。
兵頭眼不離身盯著她,吩咐旁邊那個個矮的兵士道:“去,找找灶屋在哪,看看有沒有吃食”,又轉首朝著院中的那幾個兵士喊道,“你們幾個,到外麵割些黍子來,把馬喂了!”
說罷,甲胄咣當,進了屋裏。
再也沒有瞧一眼鬱歡。
鬱歡此時也不知該進,還是該退,靠著門框直喘粗氣,眼看就要支持不住了。
咬牙。
她知道今天遇上的是晉兵,是來攻打秦國的,她還知道帶兵前鋒便是晉軍名將檀道濟,而且將在幾日後便能攻陷洛陽城。
隻不知現在這個頭目是什麼級別,前世她未過花信之年便香消玉殞,更沒有離開過故土寸地,不知道其他各國風味,尤其這軍階自然也是稀裏糊塗。
聽說那位檀道濟近年成名,追隨日後的劉宋開國勳主劉裕東征西討,將來會位列三公,也是位呼風喚雨的人物。
他極富軍法謀略,帶的兵也是極有章法,曾經“唱籌量沙”,巧計逼退魏軍進攻。
又聽說其慈心天賦,對上忠稟,對下撫恤,軍中威慈並重,不單是個勇將,也是個儒將。
如果——
如果能夠見到這位檀道濟,她自信可以利用前世所知,為自己謀一條活路。
隻是——
該如何見到呢?
這個想法一瞬間冒出,倒讓鬱歡暗中提了不少氣力,一時又覺精神百倍。
她飛快地轉著腦子,看來,隻能從這位稍有地位的軍爺身上打主意了。
洛陽曆來是軍事重鎮,晉兵此次攻打秦國,自然不會小覷洛陽的兵力鎮署,兵分五路,其中一路便是由王鎮惡與檀道濟帶領,一直朝許昌和洛陽方向進發。
她逃難的這幾個月,也是朝洛陽這邊來的。兵荒馬亂之時,唯有盡可能尋個還算平安的地方,才能活下去。
而讓她選擇洛陽作為棲身之地的理由便是,洛陽守軍將會不戰自降,檀道濟進駐洛陽,秋毫無犯,百姓交口稱讚,走時夾道歡送。
主意稍定,便見那位軍爺又從裏屋轉出來,正要開口,便聽外麵那個去灶屋的兵士近前道:“回統領,小的在灶屋發現了點黍米,看樣子是新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