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歡回首一看,正是師父常子方。
她低聲道:“不是一直有火麼?師父夜裏的囑咐,無歡一直記著呢!”
常子方麵上很是古怪,兩道好看的英眉也微皺,沉聲道:“我是說過這話,可是這火也是我天未亮前便滅了的。”
鬱歡頓時羞得無地自容,小小的臉,竟滿是赧紅:“師父......”
“罷了,念你年紀還小,姑且饒你一次。不過,正因為年紀小,此等虛念起,更應該斥你幾句!”常子方語氣微厲,卻也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轉身拿了一個盛藥的陶盤,揭開爐子,小心翼翼地,一粒粒取出來。
鬱歡正是鬱悶時候,卻見常子方麵色稍緩,再一瞧竟是滿臉欣喜,不禁好奇。
經師父說起,她才知道這回竟是煉成了他自己久煉不好的生肌丹,也有些些開心,盯著那幾粒生肌丹,問常子方:“師父,這生肌丹竟是這麼難煉麼?”
常子方難得展顏一笑,語氣也輕鬆起來:“嗬嗬,這生肌丹難煉,難在藥材難全,還難在火候難掌,我也是在民間得這麼一個方子,本是散劑,卻想著煉成丹劑藥效應該更強,卻沒成想,煉了無數回,竟沒有一回是成的。”
“應該還是火候上的問題”,常子方又查看了一回爐膛,接著道:“原來煉這生肌丹是要再起火的麼?”
此時的常子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已經顧不得蹲在一旁的鬱歡。鬱歡則笑得有點像哭,難不成她這回倒成功臣了?這叫什麼?是叫禍福相倚罷?
好半天後,鬱歡肚中一陣咕咕,才發覺自己已經餓了很長時間,再看看外麵,日頭偏西,已過了中午。
常子方研究了半天也沒研究出什麼來,聽見旁邊小徒弟肚中唱了咕咕,才站起來,道:“去做飯罷!米麵皆在架子上放著,鹽巴放在灶邊。”
他說得不鹹不淡,鬱歡聽得頭重腳輕,暗暗咬了牙,才挪步向灶屋。
果真是冬三九吃冰塊,鬱歡直感到一陣透心涼——做飯的木柴隻剩一塊了。
先前是白水做飯,無米為炊,現在雖然有米了,卻又是無薪起火。
鬱歡隻好硬著頭皮又挪回藥廬,問師父拿些煉丹丸的木柴,沒想到師父眼睛一閉,直接道:“這柴可是做飯用的?這可是上好的相思木柴,怎可隨意拿去做飯?”
吃了個閉門羹,鬱歡有點垂頭喪氣,心裏邊有點堵,真想就此餓著算了,難道常子方辟穀不食雜糧?倒要看看,誰經得住餓,反正她又不是沒餓過,餓暈了,師父總不能見死不救罷?
倒不是她自暴自棄,實在是有心無力,掌上的傷還沒好,腿腳也不利落,再去劈柴,以她這具小身體,拿不拿得起劈斧,恐怕也是個問題。
想歸想,鬱歡卻不敢真的撂挑子,餓著自己事小,餓著師父可是罪過了,誰知道這個古怪的師父一氣之下會不會再叫她做些力不能及的事?
鬱歡在灶屋前後又找了半天,也沒找著半根木頭,隻是看著很多篙草散落在竹舍兩邊,素秋漸深,已呈衰敗的樣子。
木柴沒有,幹草總是可以生個火的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