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換了那人奇怪，上上下下打量她幾遍，奇道，“隻聽說太醫署來人後封山，你一個女兒家，上山聽得什麼學？”
“女兒家便不能聽學？哪門子的歪門邪理？”鬱歡嗤了一聲，“況且，太醫署聽學，也當得我一席之地。”
那人挑眉，明顯不相信她的話：“你？太醫署？開什麼玩笑？”
“開不開玩笑，上去便知。怎麼樣，打個賭，我若上去能聽得學，你便欠我一個人情，如何？”
“嗬，口氣倒不小！”他突然覺得麵前這個少女有幾分意思，能將他纏磨這許久時間，她還是頭一個。
“怎麼，不敢打賭？”鬱歡語含畔意，側首看他，風從林間穿過，發出簌簌之聲，和了她的聲音，卻也美妙。
他聽她如此說，一衝動，鬼使神差便應了：“不敢？這世間除了兩人之外，還沒有我小酒不敢為之事！”
見鬱歡眉開眼笑，續道：“打就打，若你輸了，又該怎麼算？”
鬱歡心裏暗喜，原來他叫小酒，隻要他讓她上得山，哪還有輸的道理？不過，也得裝裝樣子，誆他一誆，倒也不錯：“我若輸了，便也欠你一個人情。”
“這人情之說，向來縹緲，靠不大住，不如，到時候我想到再告訴你，要什麼。”小酒得意道，根本沒有想到自己會輸，口氣一點也沒有客氣，可謂驕妄。
他倒看得透徹，還知人情縹緲，看來也是一個趨利避害之人。鬱歡自認為二世為人，卻自覺沒有這個小酒這般覺悟，心下衡量，隻道：“好，不過，事先說好，如果我辦不到的事情，可不能強求。”
“那是自然！”小酒倒也算光明磊落，這讓鬱歡對他又有了改觀。
二人當下也不多話，一前一後，經得山道，向山上行去。
清風徐來，蟲聲唧唧。這西山是鬱歡第一次來，全然不同於以前待過的青泥嶺。那邊是高峽平湖，巨石臥道，多是翠峰重巒，瀑流千姿。而這西山，從下麵看時，高聳雲天，待入得山來，卻無一處險壁疊嶂，所過之處皆為豐草綠褥，佳木蔥蘢，便是凡見巨樹，都是鬱鬱菲菲，入眼繁華，亦是吐芳揚烈，不愧為魏宮第一仙山，也算是當得起此稱。
一路上，二人再沒有說一句話，小酒是懶得說，鬱歡是不屑說，就這麼沉默著走過一個時辰，方見前方一片宮殿館苑，各抱地勢，錯落參差。
她知道西山仙人坊乃是眾多館舍相連而成，也知道皇家在這裏置了別苑離宮，卻不想如今一見，還是吃了不小一驚。
這片建築很是雄偉壯麗，重（chong）樓曲閣，華榱（cui）璧璫，從所在之處望去，竟也見得廊腰縵回，簷牙高啄，比之平城宮，竟是華麗之極，過其不知多少倍。
鬱歡深吸一口氣，稍眯眼眸，複又睜開，胸中儲了不知何種感情，想發而不得發，竟是無處宣泄。
前麵小酒也停步，轉身看過來，看見她的異樣，心想不過是沒見過世麵的村野之女，見此龐然巨建，自然是要驚歎不已。他卻忘了，自己先前剛到此地，亦如她一般，真是半斤掂八兩，五十笑百步。
自己先前聞得她身上藥味，中有幾味世所不常見之品，知其定是混進來聽師父傳醫講學的，見此情景，心裏越發認定，她與太醫署怕沒有多大關係，必是誆他來此，再想方設法入了仙人坊去。隻是，她這算盤打得響，難免要落空，自己是贏定了。
卻不急表露心思，隻淡淡笑著招呼後麵的鬱歡：“前麵便是仙人坊，太醫署的人怕是早到了，師父說日暮時分開壇講學，明日正式授課，你要如何聯係太醫署呢？”
鬱歡倒是沒想過這個問題，便回道：“到了門口自然會有人接應的罷？”
“也是。”小酒轉身繼續走在前麵，頗得一副老沉模樣，鬱歡走在後麵，看著不禁莞爾，裝裝樣子便成老大，也便是他自我感覺良好了。
到了仙人坊苑門前，卻被告知，太醫署一行人皆往側苑去住，並不在正苑。小酒聳聳肩，道：“我得去回師父之命了，你好自為之罷！一個時辰後，你若還是沒有進去，便在這裏等我，我索了賭資，自然便會放你下山，時間也還來得及。”
鬱歡翻了一個白眼給他，這人真是，其他話沒聽進去幾句，倒把打賭之事記得牢靠，還索要賭資？要個什麼賭資？她一沒帶帛錢，二沒有貴物，怕是要讓他失望的。
遂一笑：“好，還望小酒公子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