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又見(1 / 2)

鬱歡一愣,不知葛天化打的什麼主意,怎地明明看不見,卻偏偏能知道她沒有注意聽講,一愣之後又看見葛天化身邊的小酒怒目而視,語氣很不好聽:“我師父問你話呢!”

“哦,”鬱歡應了一聲,頓了一頓,方抬眸道,“無歡以為,四氣運動當與五行相應。春木夏火秋金冬水,而中氣往複於四氣之中,中氣屬土。”

葛天化稍抬了抬首,聽得很是認真,此時外麵已然暮沉,屋內光線暗淡,他絲毫不覺,卻讓鬱歡覺得他的視線似乎一直沒有離開自己。再看四周坐著的眾同僚,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擺出來,讓她覺得很不舒服,便閉了嘴,再不說話。

卻聽葛天化道:“繼續。”

語氣淡淡,不容鬱歡拒絕。

她深吸一口氣,又呼出,緩聲道:“五行物質,相生相克,作用於四氣,亦然。春氣由冬氣而來,故曰水生木;夏氣由春氣而來,故曰木生火,長夏之氣由夏氣而來,故曰火生土;秋氣由長夏之氣而來,故曰土生金;冬氣由秋氣而來,故曰金生水。”

此時,一眾太醫開始竊竊私語,等到鬱歡此話一落,中有一稍年輕的太醫喊問:“長夏何解?”

鬱歡看了看他,認出是太醫署裏不擅言辭的小陳太醫,其父為老陳太醫,家學厚沉淵博,父子二人平時並不像其他太醫那般排斥於她,此時發問,也看不出一絲為難之意,心下略定,簡而言之:“夏秋之間謂之長夏,長夏之氣實為暑氣中落,沉於土,故稱之為火生土。”

“嘩”,鬱歡話音剛落,太醫們便發出嘖嘖讚歎之聲,便連葛天化也不由說道:“沒想到太醫署還有這等醫論高絕之人。話雖簡,卻蘊世間諸氣生轉之理,妙極!”

李亮似乎也高興得很,看了看上座的葛天化,視線又隨之轉了一圈,眉飛色舞道:“無歡醫女乃常子方大醫之高徒,見解自然獨到。”

“那麼,無歡醫女可否具體說說氣與五行的辯理呢?”一名老太醫斜眼瞥來,看樣子很是不服,“《內經》曰:‘在地為五行,在天為六氣’,老夫倒要請教請教,無歡醫女所說,如何相合《內經》之論?”

“李師,這......”李亮顯得有些為難,他知道這個老太醫當初最為反對鬱歡進太醫署,這個問題顯然是對鬱歡的發難,不由皺了眉頭,“還是先聽葛大醫的課學罷!”

不料,葛天化擺了擺手,聲音一派溫和,卻讓人感到威嚴無比,無法反駁:“嗯,李老太醫這個問題問得妙,無歡對此該作何解?”

鬱歡的腦袋快被他們吵成好幾個大,各人各懷各意,也不知他們是想她揚名,還是想要她出醜,好好的一節課學,最後倒成了對她的考校,臉上垮得,能別扭死個人。

她看見小酒坐在葛天化身後側,對著她笑意淺淺,眼角一絲捉弄之意浮現,不由撇嘴,這人是要看她好戲,估計她吃憋,在座的所有人都會開心。

看了看,想了想,反倒靜了心,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何況她還不是那不學無術之徒,既然他們要讓她說,她便說給他們看,也好堵了他們的嘴,砸砸他們的腳,想來自己也能快意幾分。

“《內經》所說五行六氣,實不足為人所同。”鬱歡一開口,眾人又是一聲“嘩”,紛紛睜大了眼,看著麵前這個乳臭未幹的醫女,不可置信地麵麵相覷。

好大的口氣!葛天化不由倒吸一口氣,隔著幕離,朝她看了過來,隻是,這回的眸光,似與先前的,又不同了些。

“一年之氣,春木主生,夏火主長,秋金主收,冬水主藏,中土主化。生長收藏化,五行之基本也。六氣者,風熱署濕燥寒,乃五行之偏用之氣也。五行各一,惟火有二,故曰六氣。君火運行,重在上升;相火運行,重在下降。相火由秋降入水中,再由春升上,乃為君火,而君火又隨相火下降。名曰五行,其實六行,因六氣各有事實,故又曰六行六氣。”鬱歡滔滔不絕道來,眾人目瞪口呆看去,一時間表情皆凝於一處,不知是喜不悲,是嫉是恨,無法道明。

葛天化側首聽著,誰都看不見他隱於幕離後的笑意,竟是那般訝然欣然,待眾人嘈雜之聲成寂,方悠悠啟口道:“無歡所言,諸位大人怕是求不得解,《內經》之論,雖傳古至今,然,謬誤之處卻也不是沒有。今無歡的六行六氣,實是破內經之論,又立於其論。六行六氣者,融合極密,分析不開。木氣偏見則病風,君火之氣偏見則病熱,相火偏見則病暑,金氣偏見則病燥,水氣偏見則病寒,土氣偏見則病濕。六氣名目有之,厥陰風木,少陰君火,少陽相火,太陰濕土,陽明燥金,太陽寒水,故《內經》所稱,名不副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