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恨事(1 / 2)

聽到裏麵的聲音,阿幹裏神色微變,笑著轉過身來,給了鬱歡一個“稍等”的眼神,站在金華室門口,高聲稟道:“啟稟陛下!無歡已經候命在此!”

說著,垂首躬身,並沒往裏走。

鬱歡心知阿幹裏所想,這金華室本是天安殿東側殿,與西側殿雲母堂相望,中間隔了天安主殿,雲母堂為帝後冬日所寢之處,金華室便是拓跋嗣日常處理朝政的地方,自是不同於其他。而阿幹裏如此謹慎,恐怕也是聽到剛才崔浩在裏麵說的話,不然,以他內監大宦者的身份,不會如此低眉斂目,等候示下。

裏麵的聲音隨著阿幹裏的回稟停了下來,隨後便聽到拓跋嗣淡淡地說了聲“進來”,鬱歡便小心翼翼地跟著阿幹裏進了金華室。

這是她第二回走進這裏。

前世的時候,因為晃兒,她第一次闖進金華室,當著內臣的麵,與拓跋燾怒目相對,因此被禁了足,三個月沒有踏出寢殿一步。

三個月......按照規矩,她應該被奪封號,打冷宮,拓跋燾卻沒有這樣做,也算是網開一麵。

她自嘲地笑了笑,不動聲色地上前行禮,靜靜地等著拓跋嗣說出下文。

進來時,她瞄了幾眼這一世的金華室,還是那般肅重,書幾坐榻書櫥放置的地方也一樣,便是那些字畫羊皮掛圖,也與前世一般無二。

她不禁黯然,拓跋燾的性子沉穩肅殺,這些東西從來都不會費心思去想,看來,前世裏他登臨大寶之後,維持了拓跋嗣時期的樣子。

可是,這一世的拓跋燾,分明與前世的他,有些不同。這些不同到底在哪兒,她一時也說不清。

或者說,隻是她的一種感覺而已。

“皇後的病沒有大礙罷?”拓跋嗣的聲音響起,依舊溫和,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倦怠,隱隱透出。

鬱歡的心思一動,恭聲答道:“隻是鬱火攻心,無歡已經為娘娘針刺,再輔以湯藥,暫無大礙。”

她並不打算瞞了拓跋嗣姚皇後發病原因,正好借機探探他的口風。

拓跋嗣聽了,眉毛一挑,果真如鬱歡所想,沉聲問道:“什麼鬱火攻心?娘娘又和誰置氣了?”

他自然會想到前段時間姚皇後與碧桃所生事端,按照姚皇後的性子,這麼多年,卻是很少對著自己身邊的人厲聲厲色,如今這鬱火攻心,若不是因著身邊人的緣故,豈能嚴重到暈倒?

鬱歡見拓跋嗣被挑動心思,低聲回道:“也沒有什麼,隻是娘娘訓了碧桃姐姐幾句,不知怎地,就人事不省了。好在娘娘醒得快,沒有什麼大事,陛下萬勿擔憂。”

碧桃如果真被姚皇後放出宮去,勢必要找一個借口,這個借口不能太大,亦不能太小。太大會惹禍上身,陛下輕饒不得,太小又不足以讓一個陪嫁大宮女說放出宮就放出宮,還不如自己給加一把火,就看拓跋嗣的反應如何。

尤其碧桃的意思,拓跋嗣對姚皇後存了二心。

一旁的崔浩麵無表情,坦然看著鬱歡,他的目光雖平和,落到她身上,卻如刺似棘,讓鬱歡感覺很不舒服。

沒想到,拓跋嗣聽到鬱歡如此解釋,也沒追究下去,隻微微皺了眉,頓了頓,將視線轉向一旁站著的崔浩。

不過一瞬,又轉回來,問鬱歡道:“這段日子,朕政務繁忙,對皇後的病情多有疏忽,無歡來說說罷!”

拓跋嗣一語乍聽沒有什麼問題,卻讓鬱歡生了警惕之心,雖然自己最近確實不怎麼見到拓跋嗣,阿幹裏和他身邊的貼身小侍跑得卻勤,尤其當著一個外臣的麵探討皇後的病情,怎麼說,都於禮不合。

盡管滿腹狐疑,她還是如實稟報了姚皇後幾個月以來的病況,大到延醫問藥,小到飲食寢睡,事無巨細,隻略過自己給姚皇後療治寐忘之症的事情。

用了小半個時辰說罷,正是口幹舌躁時候,拓跋嗣命小侍端了一盅濁茶過去,道:“南人的茶,朕就是吃不慣,你嚐嚐看,潤潤喉。”

鬱歡有點詫異,誠惶誠恐地接過那個茶盅,小心地抿了一口,道:“這個味道確實有點怪異。”

實話實話,並無巴結諂媚之意,卻讓拓跋嗣笑了起來:“伯淵你看,並不是朕一個人吃不得這茶罷?”

崔浩眉毛一挑,看向鬱歡的眼神有了一絲改變,遂垂首笑道:“這茶看來確實差點兒。”

鬱歡聞音知雅,聽出這茶必是崔浩向拓跋嗣薦了喝的,如今自己是討了婆情,失了翁意,不免有些訕然,躬了身道:“無歡昔年跟隨師父在山間居住時,吃茶不是這樣子的,故有此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