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準備(1 / 2)

拓跋範回來的時候,拓跋彌早早就等在宮門前,不等車馬進入,就急急拉了拓跋範往一邊去。

“怎麼了?”拓跋範有些莫名其妙,聲音仍舊溫和,不見一絲惱怒。

拓跋彌卻是垂眉低眼,一時說不出話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說出一句“你當真不知?”的話來,更讓拓跋範找不著頭緒。

“三皇兄有什麼事盡管說罷。”拓跋範看看停在宮側門的坐騎,才發現有宮人出來,正在和自己的侍衛說著話,心中一動,麵上卻沒有顯現分毫。

“無歡她,”拓跋彌眸中含悲,極力壓抑著自己的聲音,躊躇了半天才說道,“無歡她被行了絞刑……”

“什麼?”拓跋範溫和的聲音中,迸出一聲尖利,那雙無比溫雅淡然的眸子,亦是不可置信地睜大,“無歡?”

拓跋彌低垂著的頭,已經快要貼到胸口處,聲音低到將將能夠讓人聽清楚:“是,無歡鴆害父皇,讓大皇兄下了獄,前幾日已經被執刑去了。”他的肩膀微微一動,顫聲道,“我竟連她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

拓跋範的心中翻江倒海似的,一直在激蕩不休,盡管拓跋彌一直在說話,他卻渾然不覺,眼前隻有那一雙秋水似的眸子閃動,眨一下眼就變換一回,好像每呼吸一次,就聽到那樣清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慕容夫人的病已經沒有大礙,殿下可是要休息休息?”“殿下可是有暖床的侍婢?”

雖然宮人一直有傳,她的容顏醜陋,他竟從來不覺得容顏美醜於她有什麼重要,甚至有時候,隻感到她慶幸於自己的醜陋麵容,她在他麵前亦是從容自在,沒有一點自卑。這樣的一個女子,怎麼可能鴆害皇上?

仿佛長街傳來車轍轆轆,她帶著那份從容,就那般消失在盡頭,他好像看見,落日餘暉中,她的笑容殊無顏色,輕輕道一聲別,從此不複相見。

那方小硯,如今還躺在他的書櫥中,而她,再也不會用得上。

“範皇弟?”拓跋彌連著叫了好幾回,才將沉浸在思緒中的拓跋範喚回,他不停地打量著他,問,“你聽到我的話沒有?”

“嗯?你說了什麼?”拓跋範木然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卻讓拓跋彌有些生氣,他的聲音提高不少,“你在想什麼?”

拓跋範此時滿心滿腦都是鬱歡的死訊,這個消息來得太過突然,以致於他有些無法相信,清俊的麵上添了幾分凝重:“父皇可還好?”

應該沒問題罷?既然這麼多天,他沒有收到任何消息,且無歡的死這樣突然,想必大皇兄已經把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不然,他且能這般悠然而歸?

“父皇這幾日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多,已經能夠下床,多由大皇兄在旁侍疾,我也是剛剛得空,大皇兄一直盯著我,不讓我出宮。”拓跋彌有些委屈,看著拓跋範,令他有些失笑,明明他是自己的兄長,可一直以來,兩個人就像換了個,有什麼事情,總是會來先問詢自己,哪有什麼兄長的樣子。

他抬頭看了看天邊,幾片雲彩移得很快,本來垂日紅霞是極美的景色,卻被這幾片雲遮了大半去,那紅光從團雲後麵射出幾縷,始終透不過來。

“走罷,先進宮看看父皇再說。”拓跋範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初夏風暖,卻讓他感到一陣涼意,拓跋彌亦是一歎,深深地刻在風中,吹不散去。

“你是說,要十日後出發?”此時,鬱歡正倚在床上,她已經能夠坐起來,並且可以進食一些米粥。

“怎麼,你覺得不好?”遊真給她端來一碗湯藥,放了一小碟蜜餞,等著她服藥。

“你老實說,是不是被你父親發現,要逮你回去!”鬱歡一口氣就將藥喝盡,一粒蜜餞都沒用,隻用清水漱了口,見遊真神色古怪地看著自己,挑眉,“有什麼不對麼?”

遊真掩飾般地咳了一聲,轉首他處,片刻後才看向她,道:“這藥這麼苦,你都不用蜜餞。”

這也值得奇怪?鬱歡不解地看著他,道:“你用?”

“那是,”遊真隨手撿起一個來,扔進嘴裏,咕嘟著舌頭道:“我從小極少喝藥,哪怕喝半滴,非就著蜜餞不可。”

果真是一副公子哥作派,她卻一直不知他的真正身份,聽說南朝極重視門第出身,便拭探著問道:“你既姓遊,便不是那些百年公卿世家出來的,既然如此,想必也是門第顯宦罷?”

自魏晉以來,名門巨戶,王謝風流,便是連前晉皇室司馬氏,都不得不仰其鼻息,即使如今掌國者劉氏,雖然出身草莽,打破貴胄世襲之例,亦多會拉攏這些世家大族,以固帝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