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舊事(1 / 2)

鬱歡卻沒有發現拓跋彌的異狀,隻輕輕向他和拓跋範點了點頭,便要下樓去。

身後石子木的聲音悠悠傳來:“那枚竹牌對姑娘而言,永遠有效。”

她的步子一頓,卻未回首,聲音清脆,讓堂內眾人似曾相識:“多謝!後會有期!”

剛出醉春樓門口,不等她叫了馬車,就被貼身追來的拓跋彌扯住了衣袖,他急著開口,卻是語無倫次:“你,你可是……”

“皇兄!不要唐突!”拓跋範隨後就過來拉著他的身子,一個趔趄,撞到拓跋範懷中,“快放手!”

拓跋彌的手依舊緊緊地拽著鬱歡的衣服,醉眼迷離中說的話亦是含糊不清:“你可是……可是無……”

“殿下!”鬱歡瞅著這情形,一時無著,隻得大聲打斷他的話道,“殿下請自重!”

心內卻是湧過一陣暖流,拓跋彌,或許再見,或許不見,永遠這般開心下去,但願明年之事不會蹈現,但願,安定王的封號之中,別再像前世一樣,加了那個“殤”,此即分別,各自安好!

幕離之下的她,眼眶發熱,禁不住又抬眼看了看麵前正拉人的拓跋範,這一眼,權當最後一眼,從此以後,她與他,她與他們,就沒有任何關係了……

或者,她與他們,從來沒有過任何關係。

仿佛自嘲一般,她輕笑,卻聽拓跋彌和風細雨般的聲音再次響起:“還請這位姑娘莫要生氣!酒醉之人,多有失態,我這便拉他離開,驚擾姑娘,多有得罪了!”

鬱歡的腳步一頓,突然想起自己血藥救姚皇後那回,夢中的那人,是他罷?

前世錯過,今生無緣,果真是命中注定,心中那點悸動早已被消磨殆盡,她稍稍側首,聲音平靜道:“奴不敢得殿下如此致歉,這便告辭!”

卻在轉身之際,又想起許久前,在長陽宮看到的那幅字畫,便不由自主地輕喃道:“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相去萬餘裏,各在天一涯……”

快速離去,又暗運氣,不消片刻便消失在長街盡頭。

唯有拓跋範征征立在原地,他似乎聽到很熟悉的聲音,又似乎聽到很熟悉的詩句,隻是旁邊的拓跋彌,一直不曾消停,大著舌頭總是念著一個名字:無歡。

無歡?他的心突然便有些抽痛,剛才的那個姑娘,難道是……與無歡又有些什麼關係?

石子木帶著柳徇天從樓上下來,看了一眼拓跋彌,語氣寒涼:“樂安王還是快將他扶回去,酒樓人多,不怕失了皇家體麵?”

說罷,頭也不回地離開,柳徇天小心翼翼地回首看去,隻見拓跋範目光茫然,竟不知如何動作,隻低頭問道:“少主……”

“且隨他們去!”

卻說鬱歡離開醉春樓,獨行於坊市之中,不知不覺便走到剛剛重生所住的小坊這裏。

心中不由一陣激動,再沒有任何猶豫地,就往記憶中那個小院狂奔而去。

風過,輕紗飄,心亦痛。

顫抖地推開院門,依舊那般模樣,不同的隻是再無人聲,沒有歡笑,隻剩飄渺的回憶。

她知道阿娘最喜歡自己與姐姐在院中習字,那株海棠樹,如今依然枝繁葉茂,樹下卻是輕風無聲。

阿娘。

姐姐。

你們還好麼?泉下可還開心,可有苦痛?歡歡的心,很痛,無所適從,從不知自己竟是這般無用,如今歡歡就要離開這裏,你們可會替我高興?

室內的一切,仍如舊時熟悉,卻不似舊時親切,或許,沒有阿娘與姐姐的陪伴,所有的物事,都失了光彩,便是那上麵厚厚的一層塵土,也時刻告訴自己,再沒有人疼惜,再不會重來。

她想起阿娘臨前的囑咐,如果有機會回來,定要將那幅字畫找出來,字畫上,便寫著“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相去萬餘裏,各在天一涯”。她對這幅畫並沒有什麼印象,隻記得另一幅,寫的是“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相去萬餘裏,各在天一涯”,這幅畫一直掛著堂屋牆上,卻被拓跋嗣取了去,詩句相似,隻是為何阿娘要讓她取出另一幅畫來呢?

如此想著,腳下卻不停,依著記憶,將阿娘可能放東西的地方一一察看一遍,都沒有找到。又仔細回想一番,才記起俊叔每次來時,都會給阿娘帶一些筆墨紙硯,還有不少繡活用的東西,隻是阿娘從不示於人前,都會將它們放入牆角那裏的小櫥中,用時又小心翼翼地取出一點,顯得極為珍惜。

牆角小櫥,她也看過了,空空如也,並沒有留下任何東西,許是被帶走時,讓那些混帳東西們搜刮了個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