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薇見他心態平和,隻覺得果然是人與人想法迥然不同,那邊不知道什麼人,為了當太子而殘殺兄弟,這位身為長子,卻如此恬淡。
公子瑝以手背輕觸晏薇額頭道:“還是熱得燙手,你可有良方醫治?我差人去你家取藥可好?”
晏薇笑道:“我們想到一塊兒去了,我正想說這個呢!須得差個識字的,我把應用的藥物都寫下來,家裏藥櫃寫著藥名的,隻要對照著取就好。”
公子瑝道:“不需要這麼麻煩,九弟那邊並不甘心,恐怕會生些事端,所以你這段時間還不能回去。你家中所有的東西,但凡是有用的,我差人全部搬來,另辟一室存放便是,這樣無論用什麼都方便些。”
晏薇雖覺不妥,但想著並無更好的法子。一想到公子珩,便會暗暗心悸,自己斷不敢孤身住在家中,可是……若常住在這裏,隻怕……想到昨夜的事,晏薇又是心中一緊,難道此生就要托付在這座豪宅之中了嗎?又想到那錦衣女子的冷漠神情,隻覺得心中亂成一團,無法思考。
卻見公子瑝已經吩咐下去,幾個從人匆匆辦事去了。
公子瑝道:“我讓他們先分門別類地把藥取來,很快的,你稍等一會兒,吃過藥再安歇吧。”
晏薇點點頭,遂問道:“那個錦衣姑娘是什麼人?就是那個瘦瘦高高的?”
公子瑝道:“她是我的侍妾桑緗,你有什麼需用隻管找她便是。”
不一會兒,便有從人回報,隻站在門口,低低幾句,晏薇聽不真,但見公子瑝眉頭深鎖,知道事情又有了變化。
待從人出去,晏薇才開口問道:“出什麼事了?”
公子瑝皺眉道:“他們趕到你家時,司寇衙門已經在抄家了,聽說搜到了半匣黃金,你是從哪兒得來的?”
晏薇想了一下,覺得還是不要原原本本說清楚因果為好,這公子瑝對自己雖然不錯,但搞不好自己隻是十幾年前那位溺亡姑娘的替身罷了,未必是真喜歡自己。畢竟黎啟臣還是重犯,公子瑝身為王子,沒有理由和自己同樣立場,說得太多,反而會給他們兩個惹麻煩,於是便道:“是黎啟臣和他的同伴留下的診金,他們半夜離開的,我早上起來便在那裏了。”
公子瑝眉頭深鎖,問道:“怎麼會這麼多?他們哪兒來的這些黃金?”
晏薇知道,此時若沒有合理的解釋,總是說不過去的,於是道:“另外那個人,似乎是個鹽梟。”又補了一句,“我並不是很確定,從他們兩個人的談話中猜的。”
公子瑝道:“嗯,就算這樣,畢竟也太多了些……反倒坐實了你窩主的罪,我隻怕有人會借此生事……”
晏薇一驚,不覺遍體生寒。之前她從未關注過律法刑罰一類的事情,隻覺得這些離自己很遠,平素安分守己地過日子,沒有半點害人之心,怎會觸犯律法。就是在收留黎啟臣期間,雖然有點兒擔心,但並不害怕,隻覺得救死扶傷乃是善舉,就算有小過也不掩大節。但這幾日的經曆,卻讓她如驚弓之鳥。
“那怎麼辦?”晏薇顫聲道。
“我明日入宮,稟明君父,讓你名正言順地留在這裏!”公子瑝道。
晏薇心中一跳,隻覺得雙頰如火,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不會是要跟自己……於是疑惑地問道:“怎樣才能名正言順地留在這裏呢?”
公子瑝道:“就說你可以為我調治身體,斷絕病根,這樣你的那些藥也可取回。與薑國決戰在即,我自小便在軍中,熟悉軍事,又是唯一可出征的成年公子,想必君父也樂見我身體痊愈,重回疆場。”
晏薇一呆,原來並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樣,略略有些失落,又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說不清的五味雜陳,問道:“你的病到底是怎樣的?我父親當年是怎麼診斷的呢?”
公子瑝道:“當時受了寒,起初是由宮內醫正治療,但數日之間未有起色,於是才請了你父親進宮,湯藥加針砭,治療了數月才基本無恙,隻是體質變得極度畏寒。你父親曾說,若小心保養,不使受寒,便不會減壽,也……不妨礙子嗣,與常人無異。但一生就隻能錦衣華服地待在這宮中,不可能縱橫疆場了。”
晏薇細細思索,總覺得有什麼事情和此事有關,但又模模糊糊記不起來。公子瑝見她如此表情,問道:“有什麼不妥嗎?”
晏薇道:“印象中父親一直在研究寒疾的治療之術,似乎頗有小成,但我一直沒留意,等他回來,也許已有了能治好你病的方法也未可知。”
公子瑝笑道:“這麼多年了,也不急在這一兩日,先把你的事情了結了再說。”
注1
凡罰金之刑,公子則笞:見《雜法·嬉禁》:博戲罰金三市。太子博戲則笞,不止則特笞,不止則更立。此處為化用,和原意略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