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眼前一黑,月光被遮住了大片。晏薇抬眼一看,隻見窗外吊著一隻碩大蝙蝠。晏薇輕叫一聲,再定睛一看,原來是個黑衣人,頭下腳上地吊在窗外。隻見那黑衣人以手掩嘴,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那手上的玉扳指,在月光下發著淡淡的柔光。
“你是……童率?”晏薇輕聲問。
“是我……”童率翻入室內,緊接著身後閃出一個人,正是黎啟臣。
“我們是來救你的,跟我們走吧!”黎啟臣低聲道。
“走?去哪裏……”晏薇一時有些懵懂。
“離開懷都啊!我們不能讓你留在這裏,已經讓你受苦了。”童率急道。
“可是……”晏薇想說我在這裏挺好,你們不用擔心。但又覺得他二人冒死回來找她,這樣說很是傷人。是要一直躲在公子瑝羽翼下尋求保護,還是要跟著這兩個人從此亡命天涯?晏薇一時很難抉擇,不知怎麼回答才好。
“晏薇!出什麼事了嗎?”門外是公子瑝惶急的聲音。晏薇還未答話,童率已經躍到門旁,一把將公子瑝拉進室內,把一柄如水的青銅長劍橫在公子瑝頸上。
“別傷著他!”晏薇急道。
公子瑝卻極為鎮定,掃了一眼黎啟臣和童率,道:“你們是來帶她走的?”
童率道:“正是!”
公子瑝傲然道:“她在這裏很安全,不必跟你們走。兼之她傷病未愈,也不適合跟你們浪蕩江湖。”
黎啟臣望向晏薇:“是嗎?你……願意留在這裏?”
晏薇看看黎啟臣,又看看公子瑝,隻覺得難以委決。
公子瑝道:“留下來吧……我娶你!”
這一句石破天驚,室內三人全都呆了。
“你,不能娶她!”聲音從門口傳來,正是桑緗的聲音,她手持一盞燈,緩步走了過來,燃著了室內的樹燈,一片光明。
晏薇這才看清黎啟臣和童率都穿著炭黑色的短褐衣,束著帶,精幹利落。而公子瑝和桑緗都穿著素白的褻衣,似乎安睡中被驚動了過來查看。一黑一白,陣營分明。
桑緗回身看著眾人,一字一頓:“她是個不吉祥的人,不能留在公子身邊。我請宮中大卜師卜算過,此女克父、克母、克夫,不宜為公侯妻。”
公子瑝冷笑道:“我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這賤妾做主了?”
桑緗麵沉似水,正色道:“公子清明,賤妾自然俯首聽命,但公子若昏聵,賤妾隻能自作主張。這女子乃犯官之女,家世並不清白,又和朝廷重犯勾連,河神祭又引來大淩汛,下遊災情慘重,乃不祥之人,公子萬不可娶之為妻。”
公子瑝怒道:“我偏要留她在此,誰又能奈我何?”
桑緗沉聲道:“公子沉寂十幾年,備受冷落,近日才重回廟堂,正是大展宏圖之時,豈可為一個女子,再度斷送前程?被同一個陷阱絆倒,第一次尚屬不察,第二次當屬不智了。”
公子瑝默然不語。
桑緗轉頭對晏薇道:“你若真知恩圖報,就該盡早離開,不要再連累公子。他為你的事,已經得罪了不少人,若再失愛於大王,你便是毀了他一生的罪人!”
晏薇扭頭去看公子瑝,隻見公子瑝高高昂著頭,看不出悲喜。這姿勢,是為了避開頸中那劍鋒,還是為了不讓淚水滾落呢?晏薇心中一酸,道:“我……還是走吧……你的病,我記在心裏了,等我有把握的時候,一定會回來替你醫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