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馬·十一(2 / 2)

“來,弟弟吃個雞腿。”安母往溫艾碗裏夾了個雞腿,又把燒雞的另一條腿撕給嶽驍,“哥哥也來一個。”

“謝謝媽。不過——”嶽驍把雞腿夾給溫艾,“筠筠比較辛苦,多給他補補。”

溫艾看了看碗裏的兩個大雞腿,抬起頭,正好對上嶽驍寵溺的眼神,他心尖一顫,迅速低下了頭。

安父安母對倆兒子間湧動的暗流一無所知。

飯吃到一半,安父問嶽驍:“你小子,真的打定主意要參軍?”

嶽驍點點頭:“考不上大學,想要出人頭地,隻能去部隊裏搏一搏。”

“部隊的確是個鍛煉人的地方。”安父拍拍他的肩膀,“我兒子有魄力,以後能成大事!”

“就是不知道得在部隊裏吃多少苦。”安母心疼地摸了摸嶽驍的腦袋,又把話頭轉向溫艾,“弟弟呢?想好考哪個大學沒有?”

溫艾看了嶽驍一眼,說了一所北方的大學:“那裏的經濟學專業還不錯,而且我不是沒見過雪嗎,想去體驗體驗。”

安母歎了口氣:“兒大不中留喲。”

1996年夏,溫艾如願考上了那所北方大學,雖然國家剛好取消了畢業分配製度,但是這年頭,念過大學的依舊是高材生,以後出來不愁找不到工作。

嶽驍順利通過征兵辦的體檢,去領入伍通知書的時候,從征兵辦的人那兒得知他被分配到了北方某軍區。

嶽驍一路笑著回的家,因為他的部隊駐地和溫艾的大學在同一個省。

新兵報道要比溫艾開學早幾天,由部隊統一接送,安父開著小汽車把一家四口人都拉到火車站,進了站台後,四周都是穿著軍裝的新兵蛋子和來送行的家屬。

溫艾看了看他們,覺得還是嶽驍把軍裝穿得最好看,一米九的高個子,肩膀寬且平展,皮帶往腰上一束,形成一個完美的倒三角。而且嶽驍濃眉大眼五官端正,被筆挺的軍裝一襯,整個人英姿勃發。

“爸,給我吧。”嶽驍在一節車廂門口前停下來,拿過安父手裏的行李,“時間差不多了,你們回去吧。”

“誒。”安母一路上都憋著眼淚,這會兒終於抱住嶽驍哭起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著了……媽舍不得你喲……”

嶽驍心疼地給安母拍背:“您別難過,部隊裏允許打電話,到時候我陪您聊天。”

安父把安母從嶽驍懷裏拉出來:“你這當媽的,別把兒子的軍裝哭濕了。”

安母哭著抱住安父:“我舍不得……這是我兒子啊……”

安父也有些動容,捏著嶽驍的肩膀,連拍好幾下才道:“你現在是男人了,要堅強,要能扛事,在部隊裏好好表現!”

嶽驍鄭重道:“我會的,您放心。”

兒行千裏,哪個父母不擔憂?周圍送行的人基本都紅了眼眶,翻來覆去地囑咐著自家孩子。

安父安母和嶽驍又說了幾句,安母的眼淚總算止住了。

安父把溫艾往嶽驍那兒推了一把:“去,和你哥道個別。”

來的一路上溫艾都沒和嶽驍說話,不想說,也有點……不敢說。

現在也一樣。

溫艾仰頭看著嶽驍,嶽驍也低頭看著他,眼神一如既往的溫柔寵溺。

最後還是嶽驍先開了口:“我不在的時候照顧好自己。”

溫艾喉嚨一哽,像是卡了個雞蛋一樣,脹得生疼。

他把自己戴了八年的項鏈取下來,踮起腳掛在了嶽驍脖子上:“別丟了。”

嶽驍把垂在胸前的小竹馬握進拳心,還沒來得及開口,旁邊一個教官走過來指了指他的脖子:“摘了摘了,部隊不允許戴這些繩繩鏈鏈!”

“是。”

嶽驍把項鏈取下來,珍重地放進左胸前的小口袋裏,跟溫艾說話的時候輕輕拍了拍:“不會丟也不會弄壞,下次見麵的時候你親自檢查。”

溫艾垂下腦袋:“嗯。”

“上車了上車了——”站台上的幾個教官開始催促還在跟家人依依不舍的新兵們,“連火車都趕不上,幹脆別來當兵了!”

溫艾終於慌了。

他驚恐地抬起頭,兩隻手都拽住了嶽驍的衣服,聲音有點顫:“你是不是要走了……”

“嗯,要走了。”嶽驍看著溫艾發紅的鼻尖,忽地想起第一次見麵時,溫艾哭得可憐兮兮的小臉。

“嗚……”溫艾把嶽驍的衣服抓得更緊,“別……我……”

嶽驍疼惜,不忍,甚至想就這樣留下來,但他最後還是握住溫艾的手,扯離了自己的衣服:“別哭,我心疼。”

周圍的人群裏已經沒有多少綠軍裝,新兵們都上了火車。

嶽驍捏了捏溫艾的手,衝安父安母點點頭,提起行李走進了車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