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子菡受了譏嘲,小嘴一撅,有些不樂意了,賭氣地說:“嬸嬸——我是真有大事要辦呢!而且還是非辦不可的大事,否則子菡就慘咯!”她故意說得嚴重,是想促使阿朵幫助他們。
阿朵想了想,終於說:“既然這樣,我可以帶你們去,不過有幾個條件。”
溫子菡大喜,她知道阿朵心地善良,不會有太多苛刻條件,也不待阿朵說完,便連連點頭答應。
阿朵接著說:“你要聽好了,假如有一件辦不到,我便不再幫你。第一,去到黑風苗寨,一律要聽我的,不能多說一句話,隨意亂動,能不能辦到?”
“能!快說下一個。”
“第二,要拜我為師,我這幾日先教你一些辨蠱、避蠱之法,你要學會了,我們才能前去。”阿朵擔心誤了溫子菡,要先行教她蠱術將她防護起來,以防不測。
溫子菡自然點頭稱是。又調皮地問:“還有條件麼?我答應得上癮了!”
阿朵就是愛她乖巧機靈,微微一笑,接著說:“第三,你學會辨蠱、避蠱法後,我會將我的全部蠱術傳授給你,你須潛心學習。這些蠱術都是神教給我的,湘西能應用得像我這樣出神入化,非常少呢。我們有緣,你又天資聰慧,到時隻要認真學習,在我法力引導之下,不出半月,就能有所成就,到時再也不用怕那些尋常惡徒了。”
溫子菡聽完,麵露難色,她要是學會了蠱術,就得整日與毒蟲蛇蠍為伍,那些令人心驚肉跳的蟲子,她可不想多碰,但此刻若不答應,一來難卻阿朵一番盛情;二來也不利於尋找黃鳥線索。溫子菡可不是古代名仕,尊師重約,她暗想,我且先答應了,到時即便學會,也不使用,也不要那些惡心的蟲子就是了。當下思定,她點頭答應了下來。
阿朵大喜過望,心想,死前能收到良徒,傳下衣缽,這一生就算圓滿了。她自知時日不多,十分性急,立刻便要溫子菡行拜師之禮。
她命溫子菡跪於堂屋正中,天王大帝靈位之前,自己焚香百支於香爐中,隻見青煙繚繞,不一刻室內全為煙霧籠罩。阿朵又將儺麵具張掛於天王大帝靈位兩側,放下自己盤於頭頂的長發,拜倒在地,口中大呼:“伊呀歐,伊呀歐,阿叱哢啦呼明隆……”似乎是苗疆土語。阿朵三拜九叩完畢,站起身來,拔出一柄牛尖刀,先劃開自己的食指,又拉過溫子菡的右手食指,輕輕一劃,血水流出來,溫子菡痛得大叫。阿朵將二人食指之血滴於一隻碗中,兩人的血剛一接觸,立刻融合在了一起,按苗人說法,這證明兩人緣分極深,上天也要促成此事。
世間每一個人之所以存在,皆有原由,每個人都是不同的,他們身體中潛伏著形形色色的神秘力量,這種力量的種類與強弱決定著他們具備成為何種巫人的潛質。所以,巫術與人體的精血密切相關,也因此,幾乎所有巫術在練習前或練習中或施展時,多多少少會用到自己的精血,蠱術也不例外。
阿朵再次口誦咒語,將自己的血點在兩個紙人眉心,再在它們額頭各貼上一張黃符,青煙之中,兩個紙人竟活了過來,它們的關節極不靈活,行走顯得僵硬機械,一搖一晃,麵目毫無表情,它們慢慢走到溫子菡左右,也跪在地上。這些令溫子菡看得目瞪口呆,她雖早聽說了湘西巫術的神奇,但從不曾想象可達如此境界,不免又驚又喜起來。
阿朵也跪了下來,禱告天王大帝:“真神在上,阿朵今驅動白衣護衛見證,欲收北京溫子菡為徒,願意傳下畢生所學,希望溫子菡潛心學習,守護天機,不可妄破天道!”
溫子菡叩拜稱是,在法力籠罩之中,這聲“是”也便成了一種契約。巫術的傳承極重名份,一師收徒不宜過多,也不可傳給未經正式拜師的人,行巫術之人都是在動用世間神秘力量破解天理倫常,有違天道,因此使用時須特別慎重,否則施巫者也將反受其害。溫子菡今日既已接受契約,便要一生一世受它約束了。
紙人再度立起,回歸原處,青煙漸漸散去,室內又歸於平常,儀式也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