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琴流暢的旋律像一汪潺潺不滅的泉, 氣氛柔軟溫馨, 明朗的琴音如同愛人憧憬的低語, 帶著輕靈的香氣敲擊耳廓, 隨即頭也不回地曼妙飄開。吳曉越聽得眯起眼, 忍不住生出淡淡的悵惘之意, 前方帶路的孫漢清食指豎在嘴唇前輕輕的噓了一聲:“原上在練琴。”

在同一期賽程裏共同生活了幾個月, 這是吳曉越第一次親耳原上彈鋼琴。對方的《追逐》和那次參加音樂會時被拍攝下的演奏他已經聽過無數遍,心中的感觸已經不是震撼兩個字可以輕易概括的了,原上這個人簡直就像一團會行走的迷, 叫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兩人初次見麵時的場景。

到底是哪一天他已經記不大清,反正在《萬物之聲》海選節目前後,總策劃吳斌清突然領回來一個不愛說話的瘦削青年, 告訴所有人:“他以後就是你們的隊友。”

瘦削青年目光怯怯的, 穿一身很土氣沒品位的衣服,鞋又髒又破, 發型也不像精修過的, 可長得是真漂亮啊, 一雙眼睛時刻像能凝出水來, 花瓣唇, 白淨的皮膚, 說他是女孩子,恐怕也會有不少人去追的。

琴音突然從輕緩的節奏變得湍急起來,氣勢瞬間因為音樂的轉變變得聲勢浩大, 仿佛千軍萬馬在戰場上對峙廝殺, 又像是心靈在怒吼著發起革命,聽得人不住隨之熱血沸騰。原上的手指好像在飛,極速的變調快得幾乎隻能捕捉到殘影,在曲聲上升到最慷慨激昂的最高點時,重重按下結束音符!

餘音未散,原上低著頭喘息,手從琴鍵滑下搭在腿麵上,微微顫動。為了新專輯的籌備,他必須盡快投入基本功練習當中,每天練琴吊嗓十餘個小時,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被父母敲打學習的時光。別小看保持坐姿彈琴所需花費的體力,這具身體的原主沒有足夠的基礎,他彈得稍微多些快些都很容易手指抽筋,頭腦還需要在疼痛中迅速分析出下一次本能的按鍵,更甚者還要分神聆聽樂曲以方便挑剔改正。

新專輯的十首歌,刨開收錄的《追逐》,還剩九首,都需要他親自編寫,親自參與全程創作。原上的擔子不可謂不重,但他熱愛音樂,苦苦熬過那麼漫長的歲月才能重新唱歌,再怎麼辛苦,也是甘之如飴的。

孫漢清心疼極了,趕緊搓熱手上去為他按摩指頭,原上一回頭看見吳曉越,頓時笑了:“來了啊。”

這聲招呼和對方的笑容仿佛輕風拂過麵龐,吳曉越愣愣地看著他,隻覺得麵前這個即便坐在那都顯得光芒萬丈的人如此遙遠和陌生,後背被華哥狠狠戳了一下:“快叫原老師啊!”

“……”吳曉越一下痛回了神,又想起自己從前朝這人罵罵咧咧發脾氣的樣兒,心中便一陣哽疼。但沒等他張口,原上便皺著眉首先出了聲:“這位先生,練功房閑人免進,請你先回避出去吧。”

華哥愣了一下,趕忙扯住吳曉越的衣服:“原老師,我是小吳的經紀人……”

孫漢清根本不搭理,直接掛上假笑送客。他矮矮瘦瘦的,麵對原上時溫和無比,但一旦收起好臉色,也足夠嚇住華哥這樣的角色了。華哥走後,沒有了那種被監視的緊迫感,吳曉越總算鬆了口氣,便感覺原上走了過來,在自己肩上安慰地輕輕地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