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你們不是有行炮車嗎?快,快炸死他們啊。”他忍不住喊道。
沒有人回答他這個,也沒有行炮車的出現,一隊隊長槍兵盾甲兵齊進齊退,隨著戰鼓兩邊騎兵合圍,他們卷在其中,雖然驚懼不已,但還是下意識的隨著隊列進退揮動著刀槍。
在這層層隊列中,不需要他們多麼精湛的武藝,隻需要悍勇,而沒有悍勇也無所謂,隻要被卷裹其中,跟著前進前進,跟著揮刀刺槍,跟著無視生死,跟著同歸於盡,就如同一輛巨車一塊巨石滾滾向前碾壓。
要不然還能怎麼辦!
隻能這樣辦了!
要不然還能怎麼辦!
隻能這樣辦了!
殺,殺,殺聲震天。
……….
………..
東方漸漸發亮,經曆過大戰的城牆的慘烈模樣也呈現在麵前,而城牆上站著一排排如同泥塑的人。
衣衫襤褸兵民雜亂傷痕累累血跡斑斑。
他們所有人都看著一個方向。
“始終沒有炮聲。”君小姐低聲說道。
也許來的不是北地的青山軍,那跟金人的對戰勝算很小。
就算來的是青山軍,肯定是沒有行炮車隨行,那他們就是輕裝疾馳而來。
長途跋涉,人數有限,野戰夜戰也必然慘烈無比。
君小姐神情幾分悵然,忽的手被人用力的攥住了。
她低頭看到九褣。
“不要怕。”九褣仰著臉看著她,“你看,我們又看到一天的日光。”
君小姐笑了。
“是啊。”她點點頭,“又賺了一天,值得開心。”
她的話音才落,就聽得城牆上有人大叫起來。
“來了!”
這叫聲不是歡喜,而是戰戰。
來了,是誰來了?
城牆上的人屏氣噤聲看向前方,神情亦是戰戰兢兢。
是金人卷土重來,還是援兵天降?
晨光裏一隊隊人馬出現在視線裏,光亮模糊了眾人的視線,大家努力的睜大眼,看著漸漸清晰的鎧甲,看著如雲的旗幟。
看清了那鎧甲殘破血跡斑斑。
看到了那旗幟殘缺撕裂飄零。
看到了傷兵累累,看到了軍馬零落。
看花了眼,看碎了心。
噗通一聲,有人跪倒在地上,放聲大哭。
持續二十多天的守城,金人一次次的進攻沒有擊碎的膝蓋跪下來,隻有在因為傷痛才跌落的眼淚流出來。
如同米傾倒糧倉,城牆上無數的人撲通撲通的跌跪下來,哭聲四起。
“等到了。”
寧炎喃喃,長長的吐口氣。
君小姐拍了拍九褣的肩頭。
“九褣,你看,那個就是青山軍。”她柔聲說道,伸手指著城外漸漸走近的軍陣,“你聽過嗎?”
九褣搖搖頭。
“不過本王親自看到了。”他挺直脊背,理了理衣衫,整容說道。
……..
…….
“你跑什麼。”
方錦繡喊道,追上陳七。
“有什麼好看的!”
陳七半邊頭包裹著,血跡滲出,看上去慘烈又滑稽。
他擠過城牆上跪著大哭的人,向城外看去。
“真好看啊。”他喃喃說道,看著大旗上青山軍大字,露著的一隻眼閃閃發亮,又轉頭看向方錦繡,“我終於看明白了。”
方錦繡皺眉。
“你明白什麼?”她問道。
“我明白她當初為什麼不要青山軍做自己的護衛了。”陳七說道,“一個人的護衛不過護住她一個人,而一個國的護衛則能護住一個國。”
如果當初青山軍留在京城做君小姐的家丁,此時此刻也不過成為城牆上戰死的一部分,對於君小姐對於京城對於周民對於天下之大來說,泥牛入海一般無聲無息。
但現在,他們幾十人能成軍能率兵聚眾,能擊退了金人,這作為於國於民於天下的大功昭昭可見。
“而且,這還是她的護衛。”陳七喃喃,原本幾十人的護衛成軍萬眾,“舍小得大,這才是真正的大生意大買賣大利啊,怪不得她能開鋪子我隻能做掌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