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炆也不避嫌扶我到內殿寢宮休息,宮裏未曾熏香,隻采了幾支白蓮插在掐絲琺琅勾蓮紋花觚裏,清香隱隱的讓人很快鎮靜。允炆支開了所有的下人悄聲道:“如鈴,今天的事你別往心裏去,王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倚著床欄杆雙手抱膝淡淡地道:“昨夜風開露井桃,未央前殿月輪高。平陽歌舞新承寵,簾外春寒賜錦袍。藍薇兒今日金屋之寵愈盛,明日之長門之怨愈深。我為她可憐!”
允炆坐到床沿上歎了一口氣道:“曆朝曆代都是如此,又何止陳皇後一人!其下場之慘一半是因為權力的角逐,另一半也是咎由自取吧!如鈴,你也不必感慨了,倒是想想如何應付藍將軍。我們得罪了他的掌上明珠他一定會報複的!”
我偏過頭:“藍將軍可是朝廷第一大將,不會胸襟就這麼小吧!況且是藍薇兒失禮呀!”
允炆眉頭緊鎖他的手拂過紫玉笛的黃穗子冷笑道:“涼國公藍玉可是出了名的驕傲跋扈,他連皇爺爺都不放在眼裏何況你我!他如此鍾愛他這位獨女還管什麼是非黑白!我們與藍薇兒有過節就是與他藍將軍為敵!他怎麼可能會輕易放過我們!”允炆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下:“你與皇太孫交好的事人盡皆知,雖然說你此時還是孝雲公主,但隨也不能保證皇爺爺不會把你嫁給皇太孫,藍將軍更會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了!”
我倒吸一口冷氣覺得有些毛骨悚然:“我們住在深宮裏他能把我們怎麼樣?”
“我不知道他會怎麼出招,但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允炆雙手抱頭思索了一會兒高聲叫道,“卷耳在外麵嗎?”
卷耳應聲挑起珠簾進來。
允炆喚她至身邊輕聲道:“你去悄悄打聽一下藍郡主有沒有出宮?知道該怎麼做嗎?”
卷耳點點頭:“奴婢知道。”
卷耳去了不久後就回來告訴我們,藍郡主和皇太孫又吵了一架後連夜出宮了。
允炆聽了這個消息後很是焦心:“如果王兄哄好了藍薇兒這事就好辦了,這下可慘了,藍將軍一定會把這筆帳記到我們頭上!”
事情正如允炆所料,第二天清晨,奏請讓閑王盡快離京回封地的諫章像雪花片一樣飛到父皇還有允煐的案前。不過,皇爺爺以允炆尚未痊愈為理由回絕了。他情知其中的曲折就讓李賢妃以她的名義宴請藍將軍的妻子一品夫人張氏及藍郡主來坤寧宮赴席,並指名要太子哥哥的幼女允煐的胞姐長我五歲還未出閣的南平公主與我陪席。
我非常不情願,但允炆勸我不僅要去而且還要給藍薇兒賠禮道歉,並且無論席間發生什麼我都要笑臉相待要忍耐,否則藍將軍的報複會無休無止,到時皇爺爺都救不了我。韓嬤嬤寬慰我,她會跟我去的在後麵指點我,而且還有李賢妃南平公主呢!
這是一場鴻門宴呀!
韓嬤嬤給我換上了淺黃銀滄飛雲帔,繡著水墨蓮花的白色綾裙,銀白色織金龍鳳文羅衣,挽了芙蓉歸雲髻,插上蓮花金簪別上珠花,戴上銀鑲羊脂玉耳環,又用螺子黛為我輕描娥眉,先施胭脂再抹白粉扮成飛霞妝,又拿燕脂暈品為我點唇。妝畢出閨閣時驚呆了允炆,他感歎:“此美應是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見!芙蓉出清水,明月現雲中!翩若驚鴻,婉若遊龍!實在是……哎呀呀!”
扶著我的卷耳笑道:“閑王殿下不要再誇了!誇得公主都不好意思了!”
我早已是羞紅了臉。
筵席設在坤寧宮的正殿清寧殿。清寧殿是皇後或主管六宮的妃子接見內外命婦朝拜的地方,宮裏的一些比較重要的宴會也在此舉行。今天的宴會選在此顯示了父皇對藍家的恩寵。
清寧殿裏李賢妃高坐在上與坐在她右手下的藍夫人張氏親切地交談,藍薇兒傍著她母親坐下。而南平公主坐在李賢妃的左手下,她的右手上還有一個空位是留給我的。我調整好情緒提裙緩步走上殿,朝李賢妃施禮,見過了藍夫人、南平公主和藍薇兒。藍夫人與南平公主都朝我還禮,隻有盛裝的藍薇兒坐著不動。藍夫人用手肘捅捅藍薇兒,她隻做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