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日月明之四十二梅花詩(1 / 2)

允炆百般溫言勸慰我,我仍是很傷心流淚道:“萬一治不好怎麼辦?”

允炆吻一吻我的鼻尖笑意款款地道:“治不好又沒關係,反正我是不在乎你的容貌妍媸的。即使你容顏俱損,我待你一如既往!”他看我的眼神很輕柔:“你知道嗎?是這世上唯一對我真心好的人。在深宮裏,我在病榻上,也隻有你會真心來看我,也隻有你願陪我。”

允炆告訴我他多年來非人的生活。從來,人們的眼裏隻有皇太孫允煐,他隻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物。他的生母呂妃早早就去世了,愛護他的父親太子殿下去年也薨逝了。養母常妃一直對他表裏不一,當著人的麵常妃是溫柔賢惠地對他百般嗬護,背地裏對他防範極深。允煐也是一樣,在世人麵前上演兄弟情深的一幕,在暗地裏派人監視他的行動。允炆說他被抓入錦衣衛就是允煐一手策劃的,當天允煐以勝利者的身份來獄中探視,對他冷嘲熱諷。允炆的眼裏充滿了鬱結已深的恨意:“他居然說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說我在獄中好好看著他大婚,看著你歡天喜地嫁給他!”允炆憤憤地道:“那個馬氏更是惡魔一樣的人物!”允炆把閑王妃幹的一件件令人發指的事抖出來。閑王妃根本不把允炆當回事,允炆稍稍不順她的意,輕則辱罵,重則鞭打。在天寒地凍的臘月,閑王妃會逼他跪在雪地,一跪一天,還常常逼他劈柴燒飯幹粗活。閑王妃逼他在給太子殿下的家書裏一再宣稱他們夫妻感情很好。允炆歎道,一則家醜不可外揚,二則他也不願真心疼愛他的父王為他懸心也就照做了。當然,在外人麵前他們儼然又是一對恩愛夫婦。到後來閑王妃居然還逼他和她同房,允炆不肯竟然被打了一頓。閑王府上下都隻知道有王妃沒有王爺,他實在待不下去了就偷偷離家出走跑到京城但又無法進宮,還是魏國公徐輝祖巧遇他接濟他一萬兩銀子,他才買了孤山,造了疏影山莊擺脫了噩夢一般的生活。大著個肚子的閑王妃來疏影山莊鬧過一次,但允炆那時身邊已有一批忠心耿耿的侍從,閑王妃也無法抖威風。允炆冷笑道:“她還以為我是那個任人欺負的小孩呢!我此生是不要再見她了。”

我聽到後感到巨大的震驚:“文哥哥,她怎麼會這樣對你,不是說馬家的家教很好嗎?”

允炆仍是冷冷地笑著:“還不是嫌我,她一心一意想入宮!好像到後宮做個淑女都比做一個無權無勢懵裏懵懂的小王爺的王妃強!”他舒了一口氣衝我微笑道:“不談這些煩心的事了。我們還是好好休息吧,昨夜鬧了一宿呢!”

在允炆的安慰下,我漸漸接受了現實。反正再美的容顏也經不起時間的消耗,西施垂垂老矣之時不見得比東施好到哪裏去,我就當自己提前老了吧!

我們休息了幾天,二月十二一早,我們就去鬧市口擺下賣字畫的攤子。二月的北平城依然春寒料峭,但因為是花朝節,鬧市口人來人往熙熙攘攘,有很多人圍看允炆寫詩作畫,太陽微微的一點暖意,一掃冬日陰霾的天空,把春的消息帶給久被冰凍的土地,也似乎給我們帶來無限的希望。

允炆身著新置買的純白色的棉袍,頭戴四方平定巾,腰間的藍帶上別一管竹笛,十足的儒生模樣。我亦是庶人打扮,一襲白衣,梳了再簡單不過的雙髻,斜插一支木簪,隻不過蒙了白色的麵紗。允炆當街書畫,我為他研磨鋪紙。允炆一揮而就《梅花詩九首》:“其一,瓊姿隻合在瑤台,誰向江南處處栽?雪滿山中高士臥,月明林下美人來。寒依疏影蕭蕭竹,春掩殘香漠漠苔。自去何郎無好詠,東風愁寂幾回開。其二,縞袂相逢半是仙,平生水竹有深緣。將疏尚密微經雨,似暗還明遠在煙。薄瞑山家鬆樹下,嫩寒江店杏花前。秦人若解當時種,不引漁郎入洞天。其三,翠羽驚飛別樹頭,冷香狼籍倩誰收。騎驢客醉風吹帽,放鶴人歸雪滿舟。淡月微雲皆似夢,空山流水獨成愁。幾看孤影低徊處,隻道花神夜出遊。其四,淡淡霜華濕粉痕,誰施綃帳護春溫。詩隨十裏尋春路,愁在三更掛月村。飛去隻憂雲作伴,銷來肯信玉為魂。一尊欲訪羅浮客,落葉空山正掩門。其五,雲霧為屏雪作宮,塵埃無路可能通。春風未動枝先覺,夜月初來樹欲空。翠袖佳人依竹下,白衣宰相在山中。寂寥此地君休怨,回首名園盡棘叢。其六,夢斷揚州閣掩塵,幽期猶自屬詩人。立殘孤影長過夜,看到餘芳不是春。雲暖空山裁玉遍,月寒深浦泣珠頻。掀篷圖裏當時見,錯愛橫斜卻未真。其七,獨開無那隻依依,肯為愁多減玉輝?廉外鍾來月初上,燈前角斷忽霜飛。行人水驛春全早,啼鳥山塘晚半稀。愧我素衣今已化,相逢遠自洛陽歸。其八,最愛寒多最得陽,仙遊長在白雲鄉。春愁寂寞天應老,夜色朦朧月亦香。楚客不吟江路寂,吳王已醉苑台荒。枝頭誰見花驚處?嫋嫋微風簌簌霜。其九,斷魂隻有月明知,無限春愁在一枝。不共人言唯獨笑,忽疑君到正相思。歌殘別院燒燈夜,妝罷深宮覽鏡時。舊夢已隨流水遠,山窗聊複伴題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