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郡主力逼我當下就拆信細看。我隻得打開隻見白色信紙寫道:
“高熾謹奉
月姑娘文幾:暮春柳下,高熾初逢月姑娘,深感姑娘風姿之雅學識之廣見解之精。自回小山書齋,高熾反複吟誦‘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一句,果感昔時歡樂之極,又聯想久別重逢的百感交集,方悟人生之悲不過‘今不如昔’四字耳!人生在世,很多無奈命中注定,少年情事往往並無結果。如‘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元宵佳節‘人約黃昏後’的約定成空,惟悵然歎息矣!高熾於書齋內終日研讀前人雅集,偶有得,極願求教姑娘。若姑娘明日午後肯隨二妹徐移芳步,高熾定當煮茶以待。此謹奉。”
“你明天去不去呀?”永平郡主不住地重複著問道極力勸我去,“你一定要去,我可是在大哥麵前拍了胸脯的。”
我頗為踟躕了一會實在是推不過隻得同意了,我嚴正聲明隻有這一次,下不為例。
永平郡主很是高興在確認我去之後,她一溜煙就跑出去,一會兒回來扒著門框探出腦袋笑道:“我現在可就去和大哥說了,你可不要臨時又變呀!”說完又跑開了。
夕妍恰好此時捧了一包東西回來,她道,方才徐王妃身邊的繪畫叫她過去,是徐王妃詢問我的病情,夕妍回道我好些了。末了,徐王妃還送了一大包上等燕窩給我,說熬粥是難得的。我想了想從平日的畫作中抽出一幅紅牡丹讓夕妍再跑一趟德雅堂以表謝意。夕妍不一會兒就回來了,告訴我徐王妃很喜歡我的畫,命人將它表起來了,還說明日下午若有空不妨來德雅堂坐坐。夕妍看了我一眼嗤嗤地笑道:“我回說方才永平郡主約了月姑娘明天下午四處逛逛散散心,姑娘已經答應了。王妃娘娘就改天了,姑娘可以放心地去見世子。”
我下意識地把信放到一疊紙下有些慌張地看著她:“夕妍,你怎麼知道的?”
夕妍笑得有幾分妖媚:“永平郡主說得那麼大聲奴婢當然聽得到。”她湊上前壓低了嗓子詭異地道:“姑娘真是好眼力,世子又年輕又是出了名的好好先生,要是能攀上世子可比做王爺的小妾強多了。姑娘明日對世子可要上點心!”
我唬了一跳道:“你想什麼呢!什麼亂七八糟的!”
夕妍又笑道:“奴婢這話可不是‘亂七八糟的’,我是真心為姑娘著想,早早地瞧準一個人尋了一門好親事,這才是最要緊的。什麼畫哦詩哦的可以以後再做。”
我瞪了她一眼:“夕妍,你瘋了不成!莫要胡說!”
夕妍也就不說,服侍我睡下了。
我一個人躺在床上扳著指頭算日子,現在已是四月二十八日,允炆離開我已經二十四天了,不知道他現在在什麼地方過得好不好。錦衣衛的眼線遍布全國,千萬不要讓允煐發現他的行蹤,允煐狠起來是六親不認的,我越想越擔心在床上翻來覆去地隻是歎氣。
次日一睜眼便發現屋裏亮堂堂的,我驚起道:“遲了!”我忙忙地起床梳洗又胡亂地用了些飯菜,永平郡主就跳進屋裏喊道:“如鈴,我來接你了!”
我也就由永平郡主牽著去高熾的小山書齋。小山書齋原名仁孝書齋,在數日前叫夜啼書齋,再往前叫香山書齋,以前還有青蓮書齋、宓妃書齋、山鬼書齋、逍遙書齋等名,據說高熾每看一本書就給書齋另起個名字,鬧得下人們不知如何稱呼這書齋了,隻得喚一聲“世子書齋”。高熾在下人們中的口碑極好,他什麼事都好說話,比不得高煦,飯裏發現一根頭發絲就要砍了廚師的腦袋。清月院處在燕王府偏西,而小山書齋在最東邊。實際上高熾高煦的住處都離燕王嬪妾們居所很遠,他們兩人共用一個書齋一個練劍場,隻不過高熾從不自願舞劍,高煦從不主動讀書。真是一對奇怪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