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明月樓上拉開西麵的窗子,一池的敗荷在昏暗的傍晚裏顯得更加肅殺,才是十月的天氣北平已顯出冬日的蕭條,天邊已堆起濃厚的彤雲似要下雪的光景,我約了朱棣在明月樓黃昏時見,朱棣已允諾,但此時黃昏已過天色漸晚他仍無蹤影。十月的寒風吹動我的麵紗,就似那日我翩舞時飛揚的衣裾,我今日特意換上與那日相仿的衣裳,繡著粉紅色荷花和碧綠色荷葉的白色棉裙配繡有荷花荷葉的棉上衣,反綰的發髻留了一瀑頭發披在肩上,插上嵌貓眼石蓮形珠花、雲紋銀簪和銀步搖等頭飾,手上帶著嵌翡翠水雲紋銀鐲,脖子上戴著鑲寶石的銀項鏈,腰間掛著雙魚戲珠的玉佩和繡著鴛鴦蓮間戲水放著風幹的白芷的香囊,用眉筆細細描了眉,扮上飛霞妝。隻是朱棣遲遲未來。
夜幕降臨,下人們點上詩燈,明月樓如明月樓一般光亮,夕妍問道:“姑娘還等嗎?”
我隻是望著黑夜裏柔光四溢的明月不語,到底是十五的月亮十六圓,滿滿的一輪,上個月的月圓之夜,朱棣約我來明月樓賞月,月亮也是這般柔情似水。人非草木,他的心意我能夠感受到,隻不過他於我不過如這一頭的銀釵珠花,是可有可無的點綴。細想一下,我也對他心動過,花前月下燈影闌珊,有幾個人女子能抗拒這樣的誘惑呢!可惜他給我的都是浮於表麵的華麗,像那次放入池中的許願紙船浮不了多久就沉入冰冷的水中。一陣急促的步履聲漸近接著是咚咚的蹬梯聲,我緩緩地轉過身,一身戎裝的朱棣出現在我麵前。
朱棣扶著柱子喘著氣道:“月姑娘,讓你久等了。”
夕妍和馬三保等都識趣地退下了。
我朝朱棣施了常禮後倒了一杯茶遞給朱棣道:“王爺,先休息一會兒吧!”
朱棣很是驚喜,往常我對朱棣都是客氣有餘的,他喝完茶後笑道:“有些軍務來晚了!”
我與他對坐在桌子的兩側,他笑道:“這次太匆忙了,沒給姑娘帶什麼好禮物。方才路過河邊飲馬,看到這塊石頭形狀很是奇特,就帶了給姑娘把玩!”他從懷裏掏出塊石頭。
石頭是常見的鵝卵石,不過沙黃的石頭上有藏青色的天然圖案肖似一朵蓮花,我摸索著還帶著朱棣體溫的石頭不由得泛起的淡淡的感動道:“小女謝過王爺。”我猛然瞥見朱棣含笑的眼神裏掩不住的疲倦就道:“王爺,其實您不必著急地趕回來!當心累壞了。”
朱棣喝著茶笑道:“不累,月姑娘第一次主動約我出來,我是一定要到的。”
我強壓住心頭的感動淡淡道:“小女記得王爺曾對小女說過,總有一天王爺要小女心甘情願地在王爺麵前摘下麵紗!”我把鵝卵石擱在桌上,在朱棣狂喜的目光的注視下緩緩地摘下麵紗。
朱棣精神煥發笑道:“月姑娘,你……真漂亮!”他的眼裏似有烈火在熊熊燃燒。
我定定看著他淡淡笑著一字一頓道:“王爺,小女今天第一次為王爺心甘情願地摘下麵紗,也是最後一次;就像小女今天第一次約王爺來明月樓,也是最後一次!”
朱棣眼中的火瞬時熄滅,他聞言大驚道:“月姑娘,你什麼意思?”
我不敢看他受傷的眼神忙地下頭看著腳尖道:“王爺,您應該知道小女就要和文哥哥成親了,婚禮籌備得差不多了,文哥哥過幾天就去看房子,等房子齊備後就可以定下日子迎娶。也不過就是十一月初的事!所以,小女再也不會來明月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