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日月明番外之十四維以不永傷(1 / 2)

如鈴醒來時,看見一片灰色在眼前晃,再定神一看竟是一月未見的卷耳。寬大的灰色皂衣更加顯得卷耳身子的單薄,原本濃密的一頭秀發竟一根也不剩了。如鈴驚訝地道:“卷耳,你的頭發?”

臉色蠟黃的卷耳淒慘一笑道:“頭發是煩惱絲,剔去頭發不過是卷耳摒棄了紅塵煩惱而已。卷而現在靜心向佛,日子過得很平靜舒心。”

如鈴歎道:“還說舒心呢!你看看你的臉色,聽說你沒日沒夜地念經。當心身子。”

卷耳淡淡地道:“身軀不過是臭皮囊,沒什麼要緊的。卷耳日日誦經,為皇上和公主祈福,也為——虞懷太子殿下超度。”卷耳在提及允煐時,眼睛微微有點紅。

如鈴歎道:“那日曬書,在《詩經》裏翻出一張舊紙,都黃了。打開一看竟是虞懷太子的舊跡。我讓人裱了起來。”

韓嬤嬤將這副字遞到卷耳手裏就走了。因為內務府來人要承乾宮派人過去領冬日的用物,雖說是小事,但韓嬤嬤怕旁人挑不好就親自去了。卷耳打開一看上麵寫了稚嫩的四行字。

如鈴曼聲背道:“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懷人,寘彼周行。陟彼崔嵬,我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維以不永懷。陟彼高岡,我馬玄黃。我姑酌彼兕觥,維以不永傷。陟彼砠矣,我馬瘏矣,我仆痡矣,雲何籲矣。”如鈴解釋道,“這首詩是出自周南。我看到這副字才想起來,那天他來凝曦軒玩,聽說我給你取名叫‘卷耳’,就拿起筆默寫了全詩。當時不覺得什麼,現在看到真是物在人亡了。送給你吧!權當是紀念。”

因為是如鈴的貼身侍女,卷耳的眉梢亦有如鈴三分的恬淡,道:“公主,不必了。卷耳已是方外之人了。維以不永傷,隻有這樣在佛前祈禱卷耳才能不傷心。”

如鈴默然了一會兒才道:“還是你超然。”

卷耳笑道:“是不是公主遇到不順心的事了。莫非是為了皇上今日冊封八嬪而傷心。”

如鈴攏了攏散亂的鬢角歎道:“明知道是不應該傷心的,但我做不到。身為女子,我真的很希望夫君隻屬於自己一個人,完完全全的,而不是與人分享。唉,我也知道,皇上是皇上,有些事是沒辦法。”

卷耳半開玩笑道:“這可是公主自己選的,要是公主嫁的是尋常士子,還愁不能日日廝守嗎?到時公主怕要膩了。”

如鈴無奈地笑笑:“你是說解縉嗎?南平公主薨逝後,他就娶了李景隆的妹妹李昱隱。這就是所謂的才子。生前日日說恩情,等到妻子一死,寫一篇酸酸的悼亡詩詞後,就歡天喜地迎新人了。”

卷耳打岔道:“公主,這會子還不起床嗎?都成時了。”

如鈴往床上一倒:“每天起床梳洗實在是一件麻煩事,發髻梳得再高聳入雲,每日睡前還不是要拆了。”雖然這樣說著,但還是披衣下床了。

卷耳一定要給如鈴梳頭,如鈴實在拗不過她就隨便了。此時外頭突然有鬧哄哄的聲音,如鈴問道:“出什麼事了?”

玉簪從外麵走進來笑道:“是慈寧宮的方亮公公領著一幫子奴才,挖地三尺不知在找什麼寶物呢!”

卷耳拿起一支碧玉簪,笑道:“不會吧!琬姐姐向來很低調,怎麼可能大張旗鼓地鬧得雞犬不寧呢?”卷耳突然想到什麼,碧玉簪插歪了。她忙道:“你快去問問方亮,琬姐姐丟的是不是——簪子一類的東西。”

玉簪巴不得一聲就跑出去了。

如鈴叫住道:“等一下。”

玉簪隻得停住。

如鈴還記掛著韓嬤嬤的話,對玉簪不由得多留意了,遂笑道:“你不用去問了。反正琬妃嫂嫂的東西一定不會丟在我們這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去後苑看看,雀兒有沒有喂,若是喂了,就打開籠子,讓它們自在地飛一會兒。”

金釵放下茶盅笑道:“娘娘,讓奴婢和玉簪一起去吧!園子裏的花草樹木也該澆澆水了。”就拉著玉簪去了後苑。

卷耳笑道:“現在承乾宮的宮女太監怎麼這麼少?都不夠用了。”

如鈴並不答話,見左右無人,就拉開抽屜,拿出盒子,遞給卷耳看。卷耳打開一看,愣了神。如鈴低頭道:“我原來以為是你的,現在看到應該是琬妃嫂嫂的了。真的很像,和我的那支。”

卷耳歎道:“的確是琬姐姐所有。公主,如何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