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奎撲通一聲跳入浴桶中,使勁地拍打著水,把水攪得嘩嘩地響,水花四濺,打濕了我的衣裳。我耐心地拿起布幫他擦拭。在我靠近他時,他居然低聲道:“母後,奎兒明年真的要去鳳陽嗎?”
我聽得不是很分明,疑心是聽錯了。
文奎又道:“世上母後是奎兒的最親的人。奎兒隻敢相信母後。”他還在努力地拍水,發出更大的響聲,但他直望著我,眼睛裏沒有一絲的神經質。
我旋而明白了,文奎根本就是正常人!他現在拍水是為了遮掩說話聲。他真的很聰明。原來以為文奎隻是長得極像允炆,沒想到連心眼也像。我歎道:“母後寧願奎兒真是傻子。”
文奎眼睛有些濕潤,道:“所以母後才讓璉姑姑在奎兒的膳食裏放奇怪的粉末。”
“奇怪的粉末?”我奇道。
文奎道:“母後,當真不知道?”他激起的水花濺到臉上,像是晶瑩的淚珠。
我搖搖頭,斷然道:“絕對沒有。母後隻會想盡辦法保你平安。”
文奎冷笑道:“平安?我們母子哪一日不是刀口舔血?”他真的是哭了,“母後,奎兒知道您不願意,但為了奎兒還得去陪燕賊睡覺。”
原來,他洞若觀火。我含淚道:“奎兒,你不該那麼聰明!會害了你自己。”
文奎眼裏閃過一絲冷光,道:“昔日唐宣宗李忱在登基前做了四十年的傻子,他能等,奎兒也能等!燕賊一把年紀最多再活二十年,而奎兒的日子還多呢!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勾踐臥薪嚐膽二十年才滅吳國城霸業!”
我驚了好半天才緩過神來,道:“奎兒,你想做皇帝?”
文奎點頭道:“父皇寧死也不願為階下囚。為國殉難,死得壯烈!虎父焉能有犬子?奎兒身為父皇唯一的皇子,不過是要拿回本屬於奎兒的東西。”
我擔憂地道:“萬一被人發現,你會有殺身之禍!”
文奎自信滿滿地道:“那就不讓人發現好了!”
我話鋒一轉道:“鳳陽暫時不會去,你太傻了,母後不放心你遠行也是情理之中。至於卷耳那邊,母後會去詢問。現在,奎兒還要安心地做傻子。母後還要笑臉迎人。有時候,對付敵人不需要自己動手。借刀殺人,隔岸觀火才是上策。”
文奎用力一點頭,道:“奎兒明白!”他使勁地拍水,大喊:“我是大魚,我是大魚!我在水裏遊,遊到西來遊到東!”
既然文奎天慧過人,我定要幫他拿回應得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