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吞沒了夕陽最後的一絲光輝,京城的夜晚很難看到幾顆星星,晚風吹過陰暗寂靜的小巷,帶來了一陣陣汽車尾氣和陳腐垃圾的氣味。
陰暗的牆角,水鉉神情木然的倚著牆壁呆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大顆大顆的熱淚溢出了眼眶。體內的經脈中空空蕩蕩,往日裏充沛的乙木元氣和剛剛成形不久的金丹,似乎從來沒有出現存在過一般。
此時水鉉的腦海中一片茫然,腦海中不停的湧現回放著傍晚時分在這個小巷子中所發生的那一幕幕場景。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失去道法修為,斬斷了和五行宗的一切關係。
自己應該回去了,可是回去之後會如何呢?一係列的訊問、反複的調查,然後,或許會被調派到某個空閑冷清的職位,在暗中不知道哪一雙眼睛的監視下,守著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秘密,直到老死的那一天。撥開所有雲山霧罩的掩飾,現實,便是如此的殘酷。
隨著一陣輕不可聞的腳步聲,一個身影悄然靠近,靜靜的站在昏暗的路燈後麵的黑暗中,兩隻晶瑩閃亮的眼睛盯著水鉉,淡淡的道:“你,後悔了嗎?”
“你是誰?”水鉉下意識的凝神提氣,卻發現丹田之內空空蕩蕩,不由得苦笑著搖了搖頭。此時的他,隻不過是一個比普通人健壯一些的中年人而己。
“你惹了不該惹的人。”那人輕輕的歎息了一聲,自顧道:“你們知道的太少,但卻還偏偏總喜歡盲目的自大。你忘了在這個世界上,一個國家的強權,並不是什麼時候對什麼樣的人都有著絕對壓倒的力量。”
“你也是修士?”水鉉抬起頭,緩緩的扶著牆站了起來。
“今天發生的一切,最好都把它忘了吧。”黑暗中的人恍若未聞,抬手拋出一個白色的錦盒,漫聲道:“他給你指了一條路,走還是不走,由你自己去選。” 話音未落,人影已然消失不見。
水鉉愣了愣,打開了小小的錦盒,裏麵靜靜的躺著一枚龍眼大的血色藥丸,以及一張薄薄的脆紙。
借著路燈發出的昏暗的光暈,水鉉睜大了雙眼,仔細的閱讀著那張小紙片上細小的文字。半晌,用顫抖的雙手合上錦盒,深深的呼吸幾次平緩著胸腔裏那顆狂跳不止的心髒,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熟悉的號碼。
“我是水鉉。”低沉威嚴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小巷,水鉉平靜的對著電話以不容質疑的口氣道:“近期我手頭的工作,暫時移交給你,我有些事情要辦理,時間需要半個月左右。”
“啊?是!”電話的那邊一個女聲愕然的道:“可是老大,咱們不正和那幾個部門執行任務嗎?這當口您老卻摞了挑子,那些人會同意嗎?”
“我用不著他們同意!”水鉉不耐煩的道:“咱們隸屬府院,他們沒有指揮命令我們部門任何人的權力!我們的工作,隻不過是盡力去配合他們的行動而己。我怎麼說你就怎麼執行好了,就這樣!” 不由分說的掛斷了電話,水鉉握了握手中的錦盒,仰頭看了看灰暗模糊的天空,邁動著有些沉重的雙腿,緩緩的離開了這條小巷。
西山別墅區的警衛級別向來都是很高的,因為這裏一幢幢小樓中所居住的無一不是在京城中位高權重的大人物,所以對於人員和車輛出入的檢查是極為嚴格的。
江雨林推開書房的門,便看到一個雪白長發披肩的年輕人正坐在他的椅子上,悠然自得的翻看著一本線裝的古書,神情一怔,旋即微笑著道:“看來警衛中隊的那些人應該好好的敲打一下了。”
“何必難為他們呢。”楊風翻了一頁書,淡淡的道:“如果我願意,總統府的警衛也攔不住我。請,您請坐!”語氣平緩淡然,似乎他是這裏的主人,而江雨林卻是一個經常過來串門的老朋友。
“有些地方不能亂闖,這樣很不好的。”江雨林微笑著坐在楊風的對麵,看了眼他手裏捧著的書問道:“在讀什麼書?”
“對我來說沒有什麼好與不好,隻有我願不願意而己。”楊風說著舉起手中的書晃了晃,懶洋洋的道:“《尉繚子》,很有意思的一本書。”
“確實很有意思。”江雨林點了點頭道:“刑以伐之,德以守之。先神先鬼,先稽我智,謂之天官者,人事而已。尉繚這個人不信鬼神,卻是個古代的唯物主義者。”
“誰知道他是真不信還是假裝不信?”楊風灑然一笑,漫聲道:“您知道我是道家的信徒,所以對於您來說,我是一個很愚昧很迷信的有神論者。不過在誦經描符吐納打坐之餘,我卻也喜歡研究一些權謀和用兵之道以做為消遣。”
“哦。”江雨林彈了彈椅子的扶手道:“書,讀到哪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