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揚淡淡地笑著,始終風輕雲淡,一口一口吃著糕點。
“慕伶浠。”耳畔有輕輕的喚聲,雲舒側眸,卻是慕溪初和慕淵遠。似嘲似諷地眼神,似乎在說著她的虛情假意。
雲舒自然不在意,轉回頭,繼續喂慕揚吃著東西。
“如果有來生,我們還是兄妹的話……好好相處吧。”
她的身形猛地一滯,吃驚地望向那兩人,卻隻看到兩張無奈的笑臉。那嘲諷,其實,是自嘲吧。
“浠兒。”慕揚如是輕聲喚道,拒絕了下一塊點心。輕輕地笑了笑,“又忘了,應該叫你雲舒。”
“不,那麼叫,挺好的。”雲舒也笑,放下手中的點心,“……真的不可以嗎?”
慕揚當然知道她指的是什麼,輕輕地搖搖頭,“不可以。”
雲舒頷首,繼而又問道,“那能再讓我抱您一次嗎?”
慕揚望著她,良久,張開手。
雲舒輕輕一躍,即跳上邢台,墨劍欲動,卻被淩澤嵐攔下。她笑著躲進他的懷裏,眼角的淚水卻是再也無法停住般落下,如傾一地水晶。
淡淡的梅香,恐怕此生都不敢再聞了呢。
“珍重。”慕揚在她耳邊,簡簡單單的隻有兩字囑托。裏麵包含著的溫柔,卻是沉甸甸的,滿溢著光芒。
雲舒閉上眼睛,任眼角淚珠滑下,“一路走好。”
心的一角,很疼很疼,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崩塌,一點一點,一片一片。滲出了血,卻還要裝作自己,一點都不在意。
心中有個聲音在嘶吼,聲音大到連耳膜都在疼,卻隻能一次一次親手將那咽喉扼住,止住所有的聲音。
“慕揚,一路走好。”
她退開一步,如此大聲地說道,響到整個刑場都聽得一清二楚。
她喚過他兩次名字,第一次在初遇,那一幕白衣勝雪,記憶猶新;另一次在訣別,那一幕紅梅傲雪,冬意勝春。一切的開始,亦是一切的結束。
慕揚笑著,猶自笑著。
雲舒拎上食盒,強迫自己一步一步向花沭瑾哪兒走去,每一步都似乎黏著千斤的重量,舉步維艱。
淩澤嵐的心,似乎也在刹那間疼了一下,但,就算是他的無奈吧。
“午時已到,行刑!”
劊子手手中的刀高高舉起,在陽光下,折射出一點耀眼的光芒,寒光凜冽。
慕揚眯了眯眼,卻依舊傲然錚立。
“啪”,手中的食盒掉落,雲舒還是忍不住轉過身,猛地向邢台衝去。
對不起,我做不到,就這樣看著你死,我做不到!
人群中的花沭瑾根本來不及阻攔,或者說,從一開始,他就沒想要阻攔。
雲舒抽出腰間的流雪,步履生風,眼角的淚水卻也瞬間決堤。
淩澤嵐的眼神瞬間黯淡,根本不用他屬意,墨劍已經拔劍出鞘,直刺雲舒。
“噌”,“噌”,兩聲劍交錯的輕響。
墨劍被突如其來的一掌直接擊得飛了出去,倒在淩澤嵐的桌前。
兩柄劍被好無懸念地挑飛,幾乎在同時,眼前寒光一閃,一抹鮮血濺出,在空中劃過一道血弧,仿佛凋零了一樹寒梅,美豔的讓人窒息。伴隨著慕揚最後的微笑,永遠地凝刻在雲舒的記憶裏。
“不——”
她徒然驚叫,卻隻能無力地滑倒在地,有什麼東西碎裂了,連她自己都抓不住。
一席月白色的衣衫,在她麵前停住。
她抬起頭,竟已淚流滿麵,“師父……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不懂啊,我真的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