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的海島,
“邵傾,如果那年你沒有遇見過婉心,或是婉心沒有救過你,你會不會像而今寵愛她那樣的寵愛我?”
黃昏時分,海邊的岩石上,梅芷麵如白紙的臉龐依偎在身旁嚴邵傾堅實的臂膀,低低的問他。
兩人都屈膝坐在岩石上,嚴邵傾幽長的目光瞭望向海洋的盡頭與天際交彙的水平線,一輪火紅的太陽正緩緩落幕,片刻的沉寂後,他才沉沉的回道:“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隻有命運。”
“是啊,就像我的未來裏沒有如果,隻有命中注定的近在眼前的死亡。”她悲哀的說著,一隻手伸向嚴邵傾刀削般有型的側臉,抬起溢滿憂傷與渴望的目光固執的又問:
“可是邵傾,我真的很想知道,若沒有婉心,你到底會不會愛我一次?”
“…我不知道。”他目視海的盡頭隻能如此回答,總好過決絕的說不會。
梅芷好似欣慰的彎了彎唇角,顯得輕弱無力的聲音再幽幽的說著:
“邵傾,我真的沒敢想過,此生,還能有這樣靠著你一起看日落的機會…其實,到了這一刻,我突然不怕死了,因為,有你陪我麵對死亡…邵傾,真的謝謝你,願意陪我走過這最後的時光……”
嚴邵傾聽著耳邊越來越無力的聲音,轉過頭看著靠著他肩膀的梅芷正緩緩無力的閉上眼簾,落日的晚霞應著這張憔悴的已然沒有幾分朝氣和生命力的臉龐,他隱隱揪起眉頭,來到海島三天而已,卻看著梅芷仿佛度過了三十年一樣,一天比一天看似頹然蒼老,他隻能默歎,生命之脆弱,病魔之殘忍……
落日緩緩沉落下海的盡頭時,嚴邵傾抱起已靠著他昏睡過去的梅芷起身離開海邊回到海岸上的酒店裏,把梅芷送回套房床上後他離開她的臥室,囑咐跟隨而來的醫護和傭人守在梅芷房中,然後他才回到隔壁的他的房間裏。
來到落地窗前,他點燃一隻香煙,穿過嫋嫋煙霧瞭望向外麵夜幕中的海灘,不禁想到快四年前,婉心曾在那方海灘上來回走了幾日等待著他,而終究他不得已的失約了。
時隔幾年,他再次來到時,這裏,已經沒有了婉心的等待,而是他帶著另一個將死的女人來陪伴度過最後的時光,而婉心呢,想來,此刻,她該是也在另一個剛從死神那裏逃出來的男人身邊吧?
……
雲市,醫院裏,嚴锘塵也已經醒來了兩日。此時,病房中,夏婉心正帶著晚餐來到病床旁。
腦袋纏著一圈紗布的嚴锘塵靠在病床上,溫和的目光一直注視著婉心在他床邊為他忙活的身影。
“锘塵,中午你說想吃清淡的,所以晚上我給你熬了蓮子粥帶了點涼拌小菜,你嚐嚐合不合胃口?”夏婉心把盛好的粥和小菜端到嚴锘塵病床撐起的小餐桌上,一邊說著一邊抬眸發現了嚴锘塵始終盯著她看的目光,她急忙又垂下眸閃躲開他的注視。
隨即聽他溫和說:“婉心,辛苦你這些天照顧我,我聽說了,至從我被撞那天晚上開始你一直在身邊守著我,讓你擔心受怕了,對不起……”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夏婉心忽而又抬頭切切的道,看著嚴锘塵依然憔悴的麵龐,她不禁自責著:
“如果那晚溫雨菲的車朝我疾駛來的時候我沒有愣在那兒不動而是及時的閃躲了,你也就不用急忙推開我而被撞,你出了那麼多血,差點就失血而亡,死裏逃生,又差點成為植物人,都是我的錯!”
“婉心,別自責了!其實這一次的事故,這一次闖過鬼門關,對我而言,算是一次重生,因為經曆這次,我突然想通了很多事。”嚴锘塵說著望向窗外的夜色,繼續慚愧的道:
“如今想來,我確實是該死的,二哥曾經拿命護過我,我卻對他的摯愛動了妄念,經曆這麼多,我以為至少他會恨我,可是這次,他竟又不聲不響的為我獻了那麼多血,我相信老陳說的,二哥他,並沒有真的怪過我。”
“所以現在……”他又緩緩轉回頭看向站在他床邊神情隱著憂傷的夏婉心,真切的對她道:“婉心,你走吧!不用再覺得虧對我,要說虧欠,是我欠了二哥和你的,我現在隻希望,一切,還來得及挽回!”
夏婉心怔怔的目光看著嚴锘塵認真的樣子,她一時間還有點緩不過來嚴锘塵突然間的轉變,可是要她現在走,她還真的很難辦到,畢竟,嚴锘塵是為她受的傷,剛從鬼門關闖過來才兩天,身子還虛弱著,身邊又沒有一個親人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