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神裔在神月穀中並肩作戰數百年,朝夕相處間,彼此早已親切熟悉得猶如兄弟姐妹。大家雖然性情各異,卻都算得上善惡分明、深明大義,她想不到是誰會對一個凡人妄動殺念。
紫府神殿外約兩箭之地,諸神、諸神裔、伯言長老、弘濟城主一家以及昨夜負責巡邏的衛兵頭領都已齊聚此處。普通百姓走不到這裏,是以此處人雖多,卻非常安靜。
每個人的臉色都很沉重,除了死去的錦亭。
錦亭斜靠在路畔一棵梨樹下,麵容十分平靜,平靜裏還帶著點兒狡黠與歡喜,顯然絲毫不曾料到死亡的乍然降臨。
表麵上看來,錦亭是被劍殺死的,一劍穿胸,利索而絕情。
但仔細查看,便會發現除了劍傷之外,錦亭的眉額間還有火焚的痕跡。
每一個神祗和神裔都看得出來,最先致錦亭死亡的,不是劍,而是強大的火係法術。但錦亭死後補上的那一劍,卻令錦亭魂銷魄散。
由此可見,殺死錦亭的,絕不是普通凡人。
看著錦亭的屍體,昨天還器宇軒昂的弘濟城主似乎一夜間老了幾十歲,背微微駝下去,鬢邊生出絲絲白發。
弘濟夫人濁淚橫流,被兩個丫鬟攙扶著,已哭得說不出話。
鳳霄蹲在地上,眼眶通紅,握著錦亭的手不言不語。
生離死別的場麵,雪顏已經看過太多。每一天,每一個人,都在麵對莫測的命運、無常的未知。她的心本已麻木,然而,看到昨夜那個眉眼含笑、生機勃勃的男子,轉眼間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她的心還是有些難過。
她並不喜歡他,甚至有些討厭,聽說他要到繇山拜師學藝,她甚至想要去求師父不要收他為徒。
可此時,看著他的屍體,她卻不由想到,如果他不死,說不定真的有機會成為她的師弟。
時光會讓他成長,他會在血與火的戰爭中建功立業,將來的他,未必還會是一個花心淺薄、隻知討好漂亮姑娘的男子。
可惜,死亡終結了他的夢想,也終止了未來的無限可能。
雪顏禁不住輕輕歎了口氣,把目光從錦亭身上移開,移步至昊天神君身邊小聲問道:“師父,何以見得他一定是被神裔所殺?”
昊天神君看了一眼巡邏的衛兵頭領,平靜的聲音裏帶著一絲說不出的沉重道:“若有敵人走近紫府神殿附近,巡邏的衛兵不會毫無察覺。”
“便是沒有巡邏的衛兵,這麼近的距離,我等亦不可能識別不出陌生的氣息。”紫陽聖尊眉頭深鎖道。
玉藻真君道:“此處隻有咱們這些人,除了你們七個和服侍的下人,其餘人眾皆未離開過議事廳。而下人即使與錦亭有仇,也決不可能有殺死錦亭的能力。”
“下人都一一調查過了嗎?”雪顏道:“或許城主從前不小心結怨於人,仇人改換身份潛入祖龍城,隻為伺機報複……”
“這些還需要你來提醒嗎?”九宸天姬不耐煩地打斷了雪顏的話道:“我等早已一一試過昨夜服侍的下人,每一個皆是凡人,全無半點兒法力。”
雪顏沒有再說話,一來她並不想接九宸天姬的話,二來她已提不出更多的異議。
她能想到的,諸神如何會想不到?諸神既得出了神裔殺人的結論,自然有充足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