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小青魚已經夠了，這寶貝女兒你還是自己留著吧。”媚雅笑得合不攏嘴，眾宮人不容沙二再說什麼，已拿了萬錢給他，將他七手八腳推下台去。
人群中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哄笑，酒鬼沙二掂量著手裏的錢，一臉的蠻不在乎。隻可憐了那名叫阿醜的女孩，腳步踉蹌，跌跌撞撞，小小的身子似乎已在哄笑的車輪下被碾壓而死。
雪顏也曾醜得不堪入目，也曾被人嘲笑得抬不起頭，但看著遠去的阿醜，她才知道，這世間，遠有比她悲慘得多的人。
她的生命裏，至少曾經有過美麗、有過榮耀、有過疼她憐她的師父、有過肝膽相照的朋友、有過愛與被愛……可那名叫阿醜的女孩，除了一副粗陋的相貌、一個貪財好酒且無知無恥的父親，生命裏恐怕隻剩下一片荒蕪。
“小青魚——”又一個獻寶者上台之際，媚雅忽然回過頭來，拔下頭上玉釵塞在雪顏手裏，耳語般低聲道：“你去把這玉釵交給阿醜。適才我隻想到她那父親可厭，卻不小心傷了她……你代我向她說句對不起。”
雪顏握住玉釵，為阿醜生起的一絲悲傷瞬間化作心酸的歡喜。
盡管媚雅被夜川抹去了記憶，盡管她已不再記得她這個朋友，不再記得師父和繇山，可她仍然是最初那個善良熱情的她。
一千多年前，她的本性曾被恨所蒙蔽，視人命如草芥，叫夜川每逢月圓之夜為她殺人取心。
如今，忘記了往事的她，也忘記了仇恨，活得天真而快活。
雪顏突然有些疑惑，喚醒她的記憶，讓她記起身邊那個寵她入骨的男子，卻曾殺死她最好的朋友，曾為另一個女子挖出她的心……她還能活得這樣天真快活、熱情善良嗎？
“快去呀，小青魚——”見雪顏久久看著自己一動不動，媚雅小聲催促道。
雪顏點了點頭，悄悄退下競寶台，飛身向阿醜離開的方向追去。
十裏外，一座破敗的院落前，阿醜趴在柴門上痛哭失聲，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人尾隨而來。
雪顏拍了拍阿醜的肩。
“你得了錢不去喝酒，還管女兒做什麼？！”阿醜聳著肩膀，頭也不抬地哭泣道。
“君後讓我送一件東西給你。”雪顏道。
阿醜怔了一下，扭過頭來，看到雪顏，嚇得退了一步，眼圈紅腫地問：“……什麼東西？”
雪顏將手攤開在阿醜麵前，道：“玉釵……除了玉釵，還有一句話。”
阿醜看了看玉釵，又看了看雪顏，緊繃著臉道：“這玉釵，是感謝我的出醜令她開了心嗎？拿回去，告訴她我不需要！”
“對不起——”雪顏道：“君後讓我跟你說的話是‘對不起’。她對你那賣女求財的爹爹甚無好感，卻不小心傷到了你……這支玉釵，代表的是她的歉意。”
阿醜許久沒有說話，好一會兒，緊繃的臉色慢慢緩和下來，卻沒有去接玉釵，隻是再次俯在柴門上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