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川將芍藥的軀殼保存得很好,又年年設法尋找她的魂魄,可知從未放棄讓她借芍藥之屍還魂的希望。
是做醜陋的自己,還是去占用無辜之人的軀殼?她想了許久,仍然抉擇不下。
打小師父便教導她,對眾生要慈悲以待,不可濫殺無辜。
如果占用了芍藥的軀殼,她與夜川有何區別?
隻是,她要如何接受那樣醜陋的自己?
在人界極北之地的雪域之原上,生長著能令修行者修為大增、令凡人起死回生的七色雪蓮花。可惜,那花一萬年隻開一朵。而上一朵,已在千餘年前被她服用。
何況,傳說中七色雪蓮花一旦長成,將會成為所有人、神、魔爭奪的對象。她注定要散去全身魔功,師父如今隻剩下一縷殘魂,八千多年後,這朵雪蓮能否被她所擁有?
朝日熠熠,燦爛的霞光鋪滿芳華殿內外,雪顏的眼前卻隻剩下一片黑暗。
所謂的行屍走肉,說的大概便是她此時這般模樣。
時間在恍惚與痛苦裏過去了兩三日,這天,媚雅終於感覺到她的異樣,帶著秋蘇走進了她的房間。
雪顏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不辨朝暮,聽到媚雅進來,也不曾抬頭打一個招呼。
“小青魚……”媚雅猶豫地叫了一聲她的名字,站在床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小雅——”雪顏猛地坐起身子,緊緊抓住了媚雅的手,眼睛裏幾許攝人的魔氣、幾許入骨的痛楚、幾許失神的狂亂:“你為什麼來看我?你還記得我嗎?”
媚雅嚇了一跳,退步之間,秋蘇一柄匕首已逼到了她的喉間。
“放開君後!”秋蘇冷聲道。
目光接觸到鋒利的匕首,雪顏很快自狂亂中冷靜下來,鬆開了媚雅的手道:“對不起,君後……我做了個噩夢,一個很可怕的噩夢……”
“秋蘇,你出去!”媚雅斥退秋蘇,坐在雪顏床邊放軟了聲音道:“小青魚,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夢?你講給我聽好不好?”
“我已經忘了。”雪顏垂下了頭,麵無表情地道:“君後到此,不知何事吩咐?”
“你是不是病了?”媚雅臉上掛著清清爽爽的笑容道:“聽說你兩三日不曾出房門一步,也不曾去吃飯,我便帶了禦醫過來給你瞧瞧。你稍稍收拾一下,我叫禦醫進來。”
“禦醫恐怕治不好我的病……”雪顏苦澀地笑了一下,略略整了整散亂的衣衫和頭發。
她的原身已經被燒焦,禦醫能使之複原嗎?她的心已經死了大半兒,禦醫能重新給她以生的樂趣和希望嗎?
“治不治得好,總要試試才行。”媚雅說著,喚進了門外候命的禦醫。
雪顏無力地倚在床上,任憑禦醫為自己把脈。然而,如同她預料的一樣,禦醫並沒有看出什麼來。
“君後,”禦醫滿臉慚愧地道:“青魚姑娘並沒有什麼病……”
“沒病?”媚雅訝然道:“沒病怎麼會這樣無精打采?再說小青魚身上還中著毒,你這庸醫,難道連小青魚身上的毒也檢查不出來麼?”
“啟……啟稟君後……”禦醫嚇得膽戰心驚,結結巴巴地道:“青魚姑娘並不曾中什麼毒,隻是有一股很奇怪的魔氣,需定期以血肉養之。據微臣所知,這股魔氣乃是由於修煉時急於求成、強行吞噬他人功力所致。若要消除這種魔氣,除非散盡修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