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血河。
都說靜水流深,但紫血河的水雖然深不見底,河麵上卻偏偏翻騰著沸水似的水泡和浪花。
梵天高大而頎長的身影站在河邊,落寞得就像脫光了葉子的樹,蒼涼得令人倍覺心酸。
弑塵麵無表情、不言不語,如同被拉長的影子般站在梵天身後數丈遠處。
雪顏牽著媚雅的手行至紫血河畔,剛剛開口叫了聲“梵前輩”,梵天忽然看著翻騰的紫血河水道:“對不起——”
這句“對不起”,雪顏自然不敢以為梵天是對自己和媚雅說的,隻以為他在恍恍惚惚中對著魔靈公主說話。
“梵前輩——”雪顏滿懷歉疚地道:“一切都是晚輩的錯,但請前輩相信,晚輩一定會盡力彌補……”
“我相信。”梵天轉過頭來,淵深如海的眼睛疲憊而滄桑地看著雪顏道:“我相信你會盡力彌補,也相信昊天神君的弟子做不出那等卑鄙無恥之事……昨夜是我一時衝動,你們莫要放在心上。”
雪顏怔了一下,梵天居然真的在向她們道歉……她很快不安地道:“前輩不要這麼說,晚輩了解前輩的心情。若是前輩心裏不痛快,盡可罵晚輩幾句、打晚輩幾下……”
“有用嗎?”梵天淡漠的語氣裏滿含深深的苦澀道:“如果有用,我大概會毫不猶豫殺了你們。可無論怎樣,靈兒都不會回來……”
“對不起。”雪顏愧疚地垂下了頭。意料中的責罵沒有到來,梵天此時的態度卻令他更加難受十倍。
“告訴我昨夜你們見到恒寂以後的事——”梵天道:“一個字都不要遺漏,或許咱們能從昨夜的蛛絲馬跡中發現靈兒的去向。”
“是。”雪顏將昨夜離開王宮、被蒙住眼睛帶至小院、小院突然消失等種種情境仔仔細細對梵天講了一遍——除了恒寂強行拉住魔靈公主的手外,沒有一個字的隱瞞。
梵天聽罷,沉吟良久道:“若如你所說,恒寂對靈兒尚算尊重,靈兒同他在一起大概不會吃太多苦頭。”
“前輩盡可放心——”雪顏道:“以晚輩對恒寂的了解,他雖然心狠手辣、虛偽透頂,但為人卻頗有些潔癖,且表麵上處事向來力求溫和,決不會對魔靈姐姐用強。”
“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梵天蹙眉道:“我與靈兒一萬多年的情義,豈似人間那等凡夫俗子,視妻子的貞潔重於性命?靈兒性情倔強、不知變通,我隻是擔心她得罪了恒寂,害得自己白白受苦。”
雪顏十分慚愧,她果然太過小瞧了梵天。
聽得梵天幾句話,她心裏不由又對梵天多了幾許敬重,遂歉然地道:“是晚輩想多了……但恒寂以血羅王為餌誘惑魔靈姐姐嫁給他,晚輩怕魔靈姐姐救父心切,萬一答應了他的要求……”
“那又如何?”梵天淡漠而堅定地道:“隻要靈兒活在這世上,隻要我們有再見的機會,她總會回到我身邊。”
“……”雪顏有些無語,她自己算得上一諾千鈞的人,師父打小便教導她,答應過的事不可失信於人,這竟使她忘了,答應過的事其實也可以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