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劃的？”恒寂顯然不信，停住腳步看著雪顏道：“是你在撒謊……還是她在撒謊？”
“我沒有騙你，她也沒有騙我。”雪顏道：“我問她為何要如此對待自己時，她反問我道——你有沒有過心痛的時候？心痛到無以複加、無法忍耐的時候，你會怎麼做？”
說到這裏，雪顏頓住了話頭，迎著恒寂的目光道：“若她當時問的是你，你會如何回答？”
恒寂默然片刻，冷聲道：“我沒有心痛的時候！”
“你還真是鐵石心腸……”雪顏道：“我其時告訴她，心痛的時候，可以去喝酒，或者找個無人的地方痛哭一場。可她說喝了酒心裏隻會痛得更甚，而忘憂峰上弟子眾多，她也不能哭泣……”
“她為何要如此？”恒寂相信了雪顏的話，緊鎖了眉頭道：“她為何要如此跟自己過不去？”
雪顏道：“為何……當然是為了你！”
恒寂不言，這個答案或許他早已料到。
雪顏道：“你也覺得為你這樣一個人不值是吧？可她哭著對我說，她試過無數種法子叫自己忘了你，卻無論如何做不到。每一個深夜，與你在一起的種種往事總是浮上心頭，越想忘記，越不能忘記……她藏著掖著這樣的心思，還要防備著被她師父知道。九曜天君為人極其古板，倘若曉得自己的弟子戀著一個大魔頭，怕不要將她活活打死……”
“他敢！”恒寂忽然厲聲道：“若他做出那等事來，我定會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生生世世受盡煉獄折磨！”
雪顏先時被恒寂的口氣嚇了一跳，待從這句話裏窺見恒寂的心時，臉上不由露出一絲笑意，溫言道：“可知你還是在乎她的，是不是？”
恒寂似乎發覺了自己的失態，立即沉下了臉道：“雪顏，你在試探我？”
“沒有，我沒有試探你。”雪顏急忙否認道：“我隻是想起你方才說，魔靈姐姐盡日在你麵前假意敷衍，可這世上有個對你如此真心的女子，為何你卻不肯好好珍惜？”
恒寂平息了怒氣，聲音裏帶著一絲似有若無的惆悵道：“人魔殊途……自來無論人魔之戀，亦或神魔之戀，無不曆盡艱辛，傷痕累累，卻從不得善終。”
“那也不盡然。”雪顏道：“別的我不知道，梵大哥和魔靈姐姐若不是你從中作梗，定然活得比誰都逍遙快活。”
恒寂道：“若非諸神歸寂、怨靈叢生，你以為他們可以永遠偏安一隅嗎？再者，梵天以萬年時光將靈兒複活，你覺得這是一種幸福嗎？靈兒說，在她即將複活之際，梵天已朝不保夕，若非你與你師父及時趕到，她與梵天必定要一起葬身仙幻天。若是他們沒有這份運氣，你從哪裏見得到他們的逍遙快活？”
雪顏無言以對。
恒寂也不再說話。
兩人沿著夜色中寂靜的道路走了許久，雪顏仰起頭，感受著落在臉上的絲絲細雨，忍不住歎息道：“為什麼要有那麼多無謂的規矩？一個人活在這世上，隻要於人無傷，難道不該是自由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