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鳶姐姐——”待雪顏吃完了飯,嬋衣收拾碗筷時若不經意地問道:“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傾蓋如故’?”
雪顏怔了一下,笑道:“大概就是一見如故的意思吧。”
嬋衣眉目間現出一團既崇拜又歡喜的表情道:“你哥哥真是個有才華的人,講的話這樣高深。”
雪顏認真地道:“我哥哥並不是什麼好人,你與他結交可要當心。”
“嗬嗬,姐姐又淘氣了。”嬋衣笑道:“也隻你們兄妹關係好,你才會這樣說他。”
雪顏:“……”
嬋衣又道:“不知你們是哪裏人氏?你哥哥他……他……”
雪顏知道嬋衣要問什麼,但她打了個哈欠,做出一臉困倦的樣子道:“連著趕了數日的路,今晚總算可以安安心心睡個好覺了。”
嬋衣不好再問下去,隻得拿了碗筷告辭離去。
雪顏本不想欺騙這位單純的嬋衣姑娘,然而又怕沒有嬋衣的幫助,將來未必能夠取信於斷水。是以及時閉上了嘴,沒有告訴她“哥哥”已有心上人。
翌日,雪顏用了一整天的時間,叫嬋衣瞎眼的母親九嬸喜歡上了她,直說要認她做個幹女兒。
雪顏一邊為九嬸捏肩捶背,一邊道:“不,青鳶不做你的幹女兒,要做就做你的親女兒。”
“好,好……”九嬸笑得合不攏嘴,一迭連聲地道:“從今往後你和嬋衣一樣,都是娘親的親女兒。”
“娘親說話算話?”雪顏道:“以後無論誰人問起,娘親都要這麼說。不許說青鳶是撿來的,叫我寒心。”
“傻孩子。”九嬸笑道:“有你這麼一個女兒,娘親求之不得,又豈會對人說你是撿來的?”
“妹妹你可聽到了?”雪顏俯在九嬸肩頭向嬋衣笑道:“以後我就是你的親姐姐,你也要把我當作一家人。”
嬋衣抿嘴而笑,低頭道:“我倒想把你當作一家人,隻怕你哥哥回來時你跟了他去,從此再記不得我們母女是誰。”
“不會不會——”雪顏道:“即便將來咱們不在一處,有機會還是要多多走動。”
“那自是再好不過。”嬋衣十分歡喜,保證從此後雪顏在她心裏就是親姐姐。
第三天,雪顏陪著嬋衣蕩舟采蓮、下廚做飯,心裏雖時時記掛著師父和即將到來的戰事,生活卻委實過得香甜愜意。
然而,這樣的日子剛過了兩天,第四天夜裏,睡夢中的雪顏忽被一種巨大而奇怪的聲音驚醒。
凝神諦聽,那聲音仿佛來自千尺深的地底,又仿佛來自莫可知的遠方。
雪顏迅速從床上跳下地,跑出茅屋躍身樹巔去看魔軍營地,無奈視線被夜色高樹所阻,什麼也看不清楚。
她正待飛高些細看,腳下的大樹忽然猛地搖晃起來,大地發出劇烈的震顫,荷塘裏掀起兜底排浪,半塘荷花荷葉東倒西顛,如同一群喝醉了酒瘋狂亂舞的舞姬。
“娘親……娘親……姐姐……姐姐……”嬋衣從西邊的茅屋裏衝了出來,披散著頭發驚恐大呼。
三間茅屋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有坍塌的可能,嬋衣卻不顧一切地衝進了中間的茅屋。
“嬋衣——”雪顏顧不得再朝魔軍營地張望,趕忙跳下樹,到中間茅屋裏幫嬋衣背出了瞎眼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