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瀾道：“神君雖已返歸世間，眾多神祗卻仍羈留於神寂之地。若是神君做出有違人倫道義之事，必將影響世人對所有神祗的信仰。屆時無數神裔數千年的努力，隻怕也將因此付之東流。”
“不會的！”雪顏蹙了眉頭道：“我師父未必會影響到世人對諸神的信仰，妖族的百姓也不會覺得師徒相戀有違人倫道義。”
“人族、羽族以及其他種族呢？”蒼瀾道：“雪顏，你隻是不願承認、不敢承認而已。事實上你和我一樣清楚，以你師父在世人心中的地位，對世人絕對有超乎尋常的影響。”
雪顏沉默。
她一向對蒼瀾頗為看重，頗為信服，可此時，她卻覺得蒼瀾說出的每一個字都不值得相信。她與師父隻是想光明正大地在一起而已，如何就能叫世人從此失去對諸天神祗的信仰，致使諸天神祗無法歸來？
見雪顏一臉抗拒的姿態，蒼瀾歎了口氣道：“對不起……”
這句“對不起”，不由令雪顏心中一軟，搖了搖頭道：“蒼瀾，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但事情並不會如你所想，世上其實有很多人都不會將師徒相戀看作無法赦免的罪。你說自己不是一個迂腐的人，而事實上正是你的迂腐，才會把事情想得這麼嚴重。”
“或許吧……”蒼瀾苦笑了一下道：“但無論如何，我還是希望你能把這份感情晚一些公之於世。畢竟世間像我一樣迂腐的人還有很多，當他們心中的信仰一旦被摧毀，很有可能轉而與諸神為敵，對諸神進行百般詆毀。”
雪顏沒有說話。
蒼瀾大概不會明白，她有多麼渴望早一些將這份感情公之於世。兩個相愛的人，難道不該手牽手走在陽光下麼？
“雪顏，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蒼瀾道：“你怕諸神歸來之後，天綱重建，你們師徒在天規天條的約束下再無法結為夫妻。”
“你既知道，為何還要對我說這些？”雪顏道。
“因為我一直以為，你不是個自私的人，或許你肯為了諸天神祗放棄這份不該有的感情。”蒼瀾道。
“你錯了，我一直是個自私的人。”雪顏道：“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偉大，我也不覺得這份感情有什麼不應該！”
“罷了……怪我不該多事。”蒼瀾頓住了腳步，眼眸裏帶著深深的憂慮看著雪顏道：“你知道我對你向來極有好感，惹你不快是我的錯，望你莫要怪罪。”
“你不必這麼說……”雪顏有點兒難過，她曉得蒼瀾不是多事之人，正因為當她是朋友才會對她加以提示，但令她難過的不是蒼瀾的話，而是蒼瀾的態度。
蒼瀾承師父大恩，又是她的朋友，尚且無法理解她與師父之間的感情，那麼諸神會怎麼看？天下人又會怎麼看？
與師父在一起的幸福當然可以令她無視任何人的看法，但師父一直教導她要對世人慈悲以待。若是世人心懷惡意，將她與師父之間的感情看作亂倫敗德、齷齪不堪，她如何還能做到對世人慈悲以待？
到時候，她將不會再憐憫他們的苦難，甚至會以為他們隻配承受那樣的命運。
那樣的她，師父還會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