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的夜晚,我一個人在宿舍。項莞每個周末都要去已經工作的男朋友陳臻那裏,他們早買了房子,隻等項莞研究生畢業就正式結婚。我早已習慣一個人,關了大燈,開了一盞床頭的小燈,愜意地躺在床上,信手拿起一本《午夜凶鈴》一頁頁往後翻。
我在北京的一所大學裏讀研究生,讀的是古代文學史,每日和李白杜甫打交道,偶爾也會看看現代的小說。手機振了一下,我抓起一看是林翼然的短信。他問:“你在幹什麼呢!”
林翼然是我在項莞同學聚會上認識的,他是高我們兩屆的學長,現在是一名心理谘詢師,說話風趣。我有點奇怪他為什麼忽然會和我聯係,就回道:“我在看小說呢!”我歪頭想了一會兒,為了避免他對項莞介紹我時說我是不折不扣的“書呆子”一天到晚看專業書的話深信不疑,又加上“是《午夜凶鈴》”。
手機一會兒振個不休,林翼然來了電話。我就程式化地說:“林翼然,你好!有事嗎?”
林翼然在電話那邊笑:“感覺是移動公司服務員,胡文靜你真客氣!一個人在宿舍?”
我平靜地說:“是的。周末我都是一個人在。”
林翼然說:“你真大膽,你不怕鬼呀!一般女孩子都是怕鬼的。”
我低頭一手翻著書一手持著電話說:“我習慣一個人了。再說我是無神論者。”
林翼然咳嗽了一下清清嗓子說:“你聽好了?人的大腦消耗了百分之二十的能量,絕大部分用在產生生物電流用於思考和控製身體。在極度緊張如死亡的情況下可能導致生物電產生異常,發出某種特定的波。這種波可能是離開人前思維的慣性表現,在某些特定情況下會作用於外物,經過人的大腦還原,會發現生人見到死者生前見到的景象,或有死者生前的意識……”林翼然的聲音通過無線電波敲在我耳膜上,感覺是某個科普欄目的主持人在神秘地敘述一間離奇的事件。
我聽了有幾分害怕:“你怎麼忽然說這個!”
林翼然卻提高了聲音:“任何物體都可以波的形式向周圍傳播,隻不過是頻率不同,所以鬼是存在的,也許她會通過無線電波傳播,沒準兒有一個女鬼的頭會從你手機屏幕裏冒出來喲!這是一種理論,還可以從量子上論證鬼是存在的……”
心裏不知有什麼地方被觸動了,我驚駭地尖叫一聲,不客氣地掛斷電話。鬼是存在的嗎?不,鬼不過是神怪小說家的筆下的幻想吧!過了一會兒,我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想起我就這麼掛掉林翼然的電話不太好,就回了電話,但傳來移動公司的甜美卻無感情的女聲:“您好!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我心裏犯嘀咕,林翼然到底想幹什麼,就回了一條信息說明了一下。
兩點多了,夜很深,即使是習慣熬夜的研究生宿舍也是寂寥無聲,三月的北京,風很大,把樓下的一排白樺林的葉子吹得呼呼響。宿舍的一扇窗子沒關,風鈴在風裏飄搖,叮叮地奏出清脆詭異的哀樂,像一個有了很大冤屈的女子的哭聲。我有些恐懼,揉揉眼睛準備睡了,手機又振動起來。我迷糊地抓起電話邊下床起身去關窗子說:“你好!”
電話那邊卻半天沒有聲音。
一陣陰風從窗外踅進溫暖的屋內,把我嚇醒,我驚叫:“喂喂喂——你怎麼不出聲?”
電話裏傳來女子幽幽的歎息:“你不記得我了?”
好熟悉的聲音,但是我怎麼也想不起來了。我翻看來電顯示,可是卻顯示的是星號,難道是境外的同學打來的?
女子幽怨地重複著這一句:“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聲音一聲比一聲低沉,似我一個人在空曠的荒原裏,憑空冒出,緩緩蒼白的語氣,我茫然四顧,卻沒有人在。
宿舍裏安靜得隻有她的話音在飄蕩,窗外,陰風在寂靜地深夜裏呼嘯,我的長發在風裏飛舞著,似有無數條繩子想勒我的脖子!莫名的恐懼遮天蔽日而來,壓在我的心裏,我喘不過氣來。
我顫抖地問:“你是誰?不要嚇我!”我連喊了好幾聲,就是沒有人出聲。忽然,手機的屏幕一下子黑了。我慌忙地按鍵,忽然有一雙幽怨的眼睛在屏幕上驟現,一眨不眨地,我嚇得脊背上冷汗直冒,哇地一聲大叫,扔掉手機,一下子鑽進被窩裏,蒙頭顫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