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瑤一手提著另一手的袖子往燈裏添油,景差邁進屋子,見狀上前想要幫忙,她便已經收回了手,景差身形一滯,隨後有些迷茫地坐了下來。
秋瑤為他斟上一盞茶,又為自己斟上一盞,舉止從容,全然沒有昔日的稚氣,燭光映照著她略顯豐腴的臉龐,一股成熟的韻味,自她身上以一種恰到好處的方式表現出來,悠然而美麗。
景差屏息凝神看完這一係列動作,直到秋瑤在他麵前坐下方才啟口,“突然覺得找你當說客是個錯誤。”
秋瑤眉峰一挑,“為何?”
因為那會讓我覺得我已經默認了這般美好的你屬於他的事實。這話自然再不能說,景差沒有直接回答,微微一笑,轉而進入主題,“你應當已經與他說過了吧。”
秋瑤識趣地跟著他轉移話題,“是,但是請讓大王多等八個月,待到來年七月,子淵便親自前往都城輔佐大王。”
“為何要等到來年七月?”
“白起用我的親人做要挾,迫我一年之後親自去見他。”秋瑤神態自若地喝了口茶,而相較之下反而是景差顯得沉穩不足。
“他既然手上有要挾的人又怎會輕易放過你,你答應了他什麼條件讓他允你一年安穩?”白起的手段世間何人不知何人不曉?
“我答應為他默寫一份所謂的絕世兵書。”一想到這個秋瑤就有些糾結,她根本沒看過什麼兵書,耳熟能詳的孫子兵法白起想必已經看得倒背如流,剩下的她多少知道些的就剩三十六計的,可是詳細的解析她又說不上來,到時候免不了胡謅一番,但願不會被白起拆穿。
“絕世兵書?”景差一臉的難以置信。
“我胡說的,”秋瑤有些泄氣地撇撇嘴,“我說那是鬼穀子送我的。”
“你瘋了,白起既然非要你一年之後去見他你又如何躲得過?到時候他若是知道你戲弄他,更不會放過你……子淵對此就沒有說什麼?”
“一年期滿,他出山佐君,我赴秦事白起。隻是那又如何,最後還是會在一起的,隻是中間多了些坎坷。”
秋瑤臉上盡是明媚而自信的笑意,景差隻覺那笑容似曾相識,恍然想起自己曾經也這般恣情歡笑,目空一切,心中一緊,竟一時說不上話來。
“不如這樣吧,到時候宋玉出山,而我則為你作掩護,你的家人我替你想辦法。”
“如果我之前扯謊是緩兵之計,那在答應你把我藏起來豈不是舍他保己麼,既然白起一定要我去他身邊,又怎會那麼輕易地就把我的家人放出來?”若非走投無路,她又怎願意與宋玉分別?
“秦楚交戰,楚國盡管頻頻失利,但捉拿的秦國戰俘還是不少的,我可以說動大王以戰俘交換你的家人,軍心與私情,個中輕重白起必定明白,你的家人他豈有不放之理?”
秋瑤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子雲這話可是把自己給說進去了,既然白起清楚軍心私情孰輕孰重,你又怎能顛倒是非讓楚王將無比重要的戰俘拿去交換我的家人呢?”
景差一愣,秋瑤這話不過是闡明事實而非有意譏諷,但這卻更令他感到羞慚不已,而短暫的羞慚過後卻是惱怒,景差的臉色沉了下來,秋瑤一時間有些後悔說話讓人下不來台,而對方又是滿腹經綸且又位極人臣的景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