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秋瑤暗暗揣度白起那複雜目光中的含義,卻是如何也猜不透,隻是隱隱覺得他又在對自己隱瞞著什麼。
夜間悶悶地靠在床上,秋瑤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著已經熟睡的阿狸的背部,自己卻是睜著眼睛毫無睡意。她一直不願讓自己思慮過多,他卻仍舊對她諱莫如深,自己當真就這麼不可信嗎?
清晨,鹹陽城郊,秋露瀼瀼。
她原本以為白起一大清早帶自己出來時散心的,到了城外才知道所謂的散心就是練習馬術,不過想想也是,隨軍出征豈非兒戲,自然不能像平時一樣坐著馬車去,隻是這騎馬對於秋瑤這樣小腦發育不健全的人來說實在是太困難了。
但當她坐上馬背的那一刻,盡管有些違和,但陌生感並沒有如她預料中襲來,秋瑤忽然有些興奮起來,駕著馬一下子衝出去老遠,白起騎著另一匹棗紅色的馬不近不遠地跟著,再後麵則是黑衣墨馬的司馬靳。
沒想到自己在騎馬方麵還頗有天賦啊,秋瑤揮著鞭子,在大道上飛快地前行,但她很快便發現這馬的奔行速度超過了自己的駕馭能力,心底開始不安起來,想要勒緊韁繩讓馬停下來,卻發覺身下的馬根本不聽使喚。
秋瑤終於開始慌亂起來,想要回頭但自己隻要動作幅度稍微大一些恐怕就會被摔下去,馬身已經不如初始時平穩,秋瑤按捺不住心中的驚慌,準備大聲呼救。
“白……”一個起字還未出口,餘光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並且很快到了自己的前方。
白起縱身一躍,從疾馳的駿馬上跳到秋瑤的馬身上,抓過她手中的韁繩,猛一用力,雙手發狠似的往旁邊一拽,馬的奔跑速度立即便降了下來,但很快就恢複到了先前的速度。
風削得秋瑤眼裏不斷淌著淚,但身後熟悉的溫度卻讓她無比安心。
白起單身從後麵環住秋瑤的腰際,右手抓緊韁繩,隨即腳下用力鬆開雙手,側著身子從飛奔的馬上跳了下去,秋瑤驚呼一聲,隻覺得自己被白起抱在懷裏在地上打了兩個滾而後很快安定了下來。
“你怎麼樣了?!”秋瑤從白起懷裏鑽出來,看著跟自己一同起身的白起,繞著他走了一圈確認他沒留下什麼傷。
“無妨。”白起拍了拍原本看著纖塵不染的白衣,望著那匹飛奔開去的馬,鳳目一凜。
“對不起啊,都是我不好……”秋瑤有些自責。
“沒事,”白起轉過身,看向牽著兩匹馬跟上來的司馬靳,“派人捉住那匹馬。”
“已經去了。”司馬靳側身,將白起的馬牽了過來。
“把那匹白馬牽過來吧。”
白馬?聽著不錯的樣子,秋瑤有些好奇又有些莫名的激動,沒過多久,一個熟悉的身影進入了自己的視線範圍。
“小白!”秋瑤情不自禁地喊了出來,隨後有些愣怔地呆了半秒,回過頭去看自己身後的白起,他卻恰好走到了自己的前方,一直走到那匹看著無比熟悉的白馬旁,然後親手將其牽到了自己跟前。
“看來你還記得它,這是你以前騎慣了的馬。”白起嘴邊勾起一絲淺笑。
秋瑤兩眼放光地摸了摸白馬臉上的毛發,又抬起手摸了摸白馬那透著溫馴的濕漉漉的眼,那馬低下頭,無比親昵地舔了舔秋瑤的手。
秋瑤任由那濕漉漉的舌頭舔著自己的手掌,有些驚喜地回過頭看一旁的白起,“它也還記得我呢。”
“此馬名為騄駬,乃是時間罕有的千裏馬,自然認主。”白起雙手交疊在胸前,若有所思地看著麵前人與馬之間親昵的互動。
司馬靳站在白起身後,餘光片刻都未從白起的臉上移開。
那封山的冰雪,那舍身救主撲向巨石的馬,那四濺的鮮血,那響徹山穀悲鳴。
秋瑤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失而複得的白馬上,全然沒有看見白起臉上一閃而過的惝恍。
先前的事故沒有再度發生,小白與秋瑤配合得無比默契,仿佛那數年的分隔從未存在。
白起一路緊隨,眼中的情緒晦澀難懂。
倘若有一天她與那個人再度相遇,她是否也會一臉歡欣地回到他的身旁,繼而一如曾經般毫無罅隙。
一塊小石被投進白起的心湖,湖麵漪瀾微漾。
“可以了,我們該回去了。”徑自勒馬回身,朝著變得十分渺小的城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