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妃略略一怔,斂眸搖首,聲音淡淡,“沒有。”
沒有!是沒有找過,還是沒有找到?
不知為何,哥舒無鸞隱隱覺得娘娘在否認著事實。
對,就是在否認!若不然,之前娘娘也不可能說那句,是時候該離開的話了!
想到內宮很可能存在一塊令娘娘可以隨時決定離開的奇異石頭,她的心便怎麼也安不下來,她總覺得總有一日會留不住娘娘,繼而眼看著她從這個世間消失無蹤,如果再也看不到她的麵容,再也聽不到她慈愛的嗓音,那麼她該如何接受這個現實,又怎樣承受那種傷痛?!
思及此,一把抓住了大妃的手,緊緊攥住,仿佛生怕一鬆手,她便會憑空不見一般,緊接著,淒淒挽求道:“不管娘娘找沒找過,找沒找到,鸞兒請求娘娘忘記那塊石頭吧!不要離開鸞兒……”察覺以自己來挽留太過無力,頓了一下,急聲再道:“還有殿下,請娘娘想想夙兒,他還太小,他不能失去母親!娘娘不是覺得虧欠了他麼,那更應該留下來好好彌補他,鸞兒會幫著娘娘一起將他變冷的心捂暖,將那個原來的,任性又不失可愛的孩子一點一點找尋回來……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眼見著她的眼前凝起了一片霧氣,大妃酸澀的心隱隱泛痛,生疼生疼,這孩子從來都是剛強倔強的,即使受了再重的傷也從未掉過半滴眼淚,更沒有開口向她求過些什麼,可眼下……看來這次,她是真的觸及到了她脆弱的要害處!
但,為了她這樣一個因失去愛情而退縮,不負責任逃避的人,真的不值得!
不過,她也說的沒錯,哪怕她心如死灰,也終難以舍棄這世上她那最為重要的牽念——她唯一的血脈至親骨肉,夙兒!
大妃抬手撫過她玉滑的臉頰,柔聲安慰道:“還沒有徹底到了無掛牽的那一刻呢。放心,本宮不會說離開就離開的。”
她一錯不錯眼神的凝望著那雙琥珀色眼眸,“娘娘保證?”
“保證。”大妃鄭重的點頭。
隨即,信手撿著棋盤上的黑子放入琉璃罐中,寥寥而語,“回吧,本宮想再坐一會兒,獨自一人,靜靜的坐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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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還在一點一點的沉下去,四下有風,微微清冷,浮動著衣與發,似撥動著心弦。
哥舒無鸞是怎樣回到耳殿的她不知道,隻曉得,這一路飄飄忽忽仿佛走了有一世那麼久,一路的心情複雜又沉重。
她想,自此後,她的心怕是再難安定下來了。
為何世事不能順心而行,為何要有那麼多的猜疑與算計,到頭來傷人傷己,那樣很快樂嗎?
乘著夜風相隨,邁上了台階,腳步落定的一刹,耳畔隱約響起些許動靜,像是由斜披陡角的簷牙處傳來的。
她想也沒想,順勢一縱,輕巧利落的躍上了殿脊,在腳踏鱗瓦之際,那道黑影適時撞入了視線。
那人距她五步開外,端端坐在殿脊處,一襲深黯的鬥篷隨風張揚而舞,就如其人一般疏狂,看上去宛若乘風歸去的幽煙,而他的嗓音便從那獵獵鼓動的聲息中悠然響起,“左盼右盼,總算是回來了,可是讓我苦等了好久呢!”
還是那樣幽魅撩人的聲音,卻顯得低低啞啞,沙沙澀澀,且帶著淡淡冰涼的氣息飄了過來。
說話間,那道隱在風帽間的精利視線,順勢向她這邊射了過來,好似在鎖定獵物般緊緊糾纏。
耳聞這聲似抱怨的話,哥舒無鸞顰了顰眉,聲音冷冷,“你等我做什麼?你覺得自己一直這樣暗來暗走的很有意思嗎?”
他輕笑,“嗬,神龍見尾不見首,當然是極有意思的!哦,你問我為何等你啊?那定是因為想你嘍!”
對於他後麵的這句話哥舒無鸞不置可否的扯了下唇角,隨即冷哼一聲,“很有成就感是吧?”
魅影抬手伸入壓得極低的風帽中自戀的撫了撫臉頰,“自信的男人最迷人。”
哥舒無鸞撇了撇嘴,漫不經心的挑眉道:“近來,你倒是銷聲匿跡了許久,怎麼不熱衷多管閑事了?難道是有意要退出不成?”
男人淡笑著搖頭,不答反問道:“你是在盤問我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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