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陳亮適時安心,卻轉而想到,若不是這女人乃是大司寇的長媳,他才不會任其訓斥,賣她麵子呢,且還被她耽誤了他報仇雪恥……他何時受過如此閑氣?
這筆賬他可要連本帶利的算在哥舒無鸞的頭上!一抹陰狠掩於眼底,隨之暗暗拂袖退了出去。
陳亮前腳剛走,柳依蘭便一下疾奔至了全身濕漉漉的女子身前,顫顫伸出手去,卻在將要碰到她那深深的傷口時瞬間頓在了半空,顯然不敢去碰觸,殷紅的鮮血刺痛了雙眸,心也痛的厲害,“大人受苦了……”
眼淚終壓製不住的滑落了臉龐。
哥舒無鸞恍惚一笑,終於低低開口,嗓音聽上去是那麼的沙啞幹澀,“無事,一點小傷罷了!”
掃過她慘白的毫無血色的麵頰,與無力的垂在身子兩個側隱隱發抖的手臂,柳依蘭的淚水開始流的泛濫,模糊了視線,哽咽道:“小傷?那歹毒可惡的獄官下此狠手,分明是故意要廢掉大人的武功,怕大人……”
她豈是不知那獄官的想法,一是向她報複,二是恐她越獄脫逃,隻不過,她本來就要死,廢了武功倒也沒什麼可惜的了。
哥舒無鸞欲抬手為她拭去臉上那奔流滾滾的淚水,無奈手臂根本絲毫力氣也提不起來,這便緩了口氣接道:“別哭了,我不要緊。倒是你,不該來的!”
此時的柳依蘭早已顧不得去聽她的責備憂慮,抹了把眼前的濕意,強強緩複好情緒,卻是自責道:“若我不來還不知大人遭受如此酷刑!我不能保大人免受陷害,更無力護大人周全,我……真是無用!”咬了咬下唇,忽然,一邊解著披風,一邊凝聲道:“大人,我都安排好了,現在快換上我的衣服!然後,你先去柳府療傷,再逃出城外……”
哪知沒等她說完,哥舒無鸞便決然打斷了她,“我不走!”
“為什麼?”她知道逃犯的罪名會令她難以背負,可若不逃,她便隻有一死,畢竟,陷害之事已被人坐實,陛下的狠厲是絕不能輕縱她的!
“可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的話?遇到天大的事情都不要衝動!你有沒有想過,我何以自入大牢安然待死,那是因為,陛下拿娘娘牽製著我,為保娘娘,我別無選擇!”她語重心長,卻也是無怨無悔。
可柳依蘭卻根本聽不進去,皺眉苦心勸道:“陛下是不會為難娘娘的,他隻是在威嚇大人你罷了!大人,你就聽我的話,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發落的旨意還沒有傳來,可她曉得躲不過這一兩天,到那時,她便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哥舒無鸞亦凝起了眉宇,“就算如你所言,陛下不會怎樣娘娘,可屆時勢必會因此連累柳府上下!你難道不清楚,你今番到此一遭已然被那獄官疑心,若到時傳到裴安那裏,而你再將我放走,那麼,你便會一下暴露身份!死我一人便可,我不希望牽連那麼多無辜的人,也不想你好容易得生卻終因我在劫難逃……你明白嗎?”
到現在她還在一心的替她著想?!她怎麼如此的執拗,也是如此的令她心疼!
然而,她本是該死之人,就是因她的憐惜才有幸不死,那時她便已做了一個無悔的決定,就是要在她麵臨危難時,將這條命還給她,以保她無虞!可她終是不肯滿足她的這個甘心情願……
不過,她提到的會連累柳府上下,她也是不忍!那到底要怎麼辦呐?!眼下,時間緊迫容不得她再做一番打算!
忽然,柳依蘭靈光一閃,急聲道:“那我去求姑婆,她是大人的義母,定會……”
哥舒無鸞當即沉聲否決了她的想法,“不準你去!”
陛下將她秘密下獄,想來事情還沒有傳到義母那裏,是以,她怎能容她去通風報信?
義母是她最為牽掛的人,她不想有著身孕的義母為她的事操勞憂心!真的不想!
況且,事情已經到了無計轉圜的餘地,即使義母力保她也挽不回絲毫局麵,到時,隻會令義母為此而動了胎氣,若真有什麼不測,那她將死也死得不能安心。
一聲決絕,登時讓柳依蘭心中為之刺痛起來,眼淚簌簌,曉得她向來倔強,自己根本勸不動,卻還是惶恐沉痛泣道:“那大人,你告訴我該怎麼辦?我真的沒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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