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色又豈會不知她的深意,是想借此引走男人的全部注意,以讓她順利離開這裏,繼續掩藏住身份,保她無虞!
其實,之前她是被男人的突然出現,有些驚住了,也因他冰冷質疑的話一時無法自控住情緒,不願回答他的猜度,才會加重了他的疑心,險些暴露在他麵前,如此,才令大人為了護她自招責難!
這讓她內疚的難以招架!一時不知到底該走還是該留,若她離開,以他對大人的錯恨還不知會對大人如何呢,她又怎能眼見如此卻放任不管隻顧自己脫身而去?可若不走,一旦被他發現她隱瞞身份的隱情,到時被他埋怨懷疑是小,卻會令他猜度此事上大人的用心,而因此連累大人的處境更加危險……
左右都不是她願見的,內疚間,也隻能惱自己不該來這一遭,都怪自己按捺不住衝動才致局麵更是不利大人了!
經此一句,倒是巧然引走了男人的注意,卻也似是一下戳中了他的心事,臉色冷沉可怖,就此頓住了步子,亦放下了向女子背影伸去的手臂。
此時的裴英俊並未懷疑她的用意,隻因她那帶著笑意坦然以對的態度,更加重了他的惱恨,慢慢掃過她的那副受刑帶傷的狼狽相,自覺惡有惡報,咬牙道:“沒錯,我就是特意來聽你贖罪懺悔的!當初我那樣的求你,可你偏偏不放過我們,還讓她……”說到這裏眸中痛意加深,冷聲對女子的背影道:“你先回去,我有話要對她單獨講!”
緋色身子一顫,自知一場風暴待發,卻是無力阻止,當接觸到女子暗暗投來的眼神示意,和其中夾雜的那抹寬慰之色,猶豫一瞬,終沉痛艱難轉身,一步一頓而走。
裴英俊並未留意女子的不妥之處,隻因將注意力全部投注在了哥舒無鸞那裏,待耳邊腳步聲擱淺,才嘶聲吼道:“你說,你該不該死?現在,我要你這個罪人對著她的在天之靈認錯!”
哥舒無鸞勉強正了正身子,緩了緩氣息,反問道:“敢問侍郎大人,我何錯之有?我身負職責,維護內宮的宮規禁律本屬理所當然!難道,就因念你們的私情我便要玩忽瀆職,有負皇命?侍郎大人也身為人臣,若此事擱在你的身上,你會怎麼做?是放還是諫?倘你選擇前者,就不覺得汗顏,愧對陛下嗎?”
一番咄咄的鏗鏘詰問,令裴英俊的臉色瞬間驟變,忽青忽黯,卻也實是被她堵得無話反駁,“你……”
之前他隻想親耳聽她的懺悔得以寬慰,本不欲落井下石,可事到如今,她竟還是死不悔改,這讓他簡直憤恨到惱怒,忽而,卻是冷笑道:“嗬,你倒是沒有愧對陛下,一心稱職為官,可結果怎樣,還不是要落得今日的下場?!”
那還不是拜你老子裴安所賜?!不過,這也隻是一個正和陛下心意的引子罷了。是以,哥舒無鸞無謂的牽了牽嘴角,任他譏笑奚落。
裴英俊倒也未惱她那任之受之的態度,隻兀自道:“你知道嗎?陛下再也容不得你了,所以,之前刑獄司提點剛剛收到一道暗旨,今晚子時之前便要送你上路!”
這番話傳出,一直飄到並未離去而是暗暗隱在大牢一角的女子耳中,罩在風帽下的臉霎時一白,素手緊緊攥成了拳。
可哥舒無鸞卻並未流露半分意外的神色,她一早便已料到,既然陛下將她秘密下獄,那便根本不會庭審,而是要暗暗發落!遂,淡笑道:“真好。不知安的什麼罪名?”
裴英俊眯眸,聲音冷冷,“沒有罪名!隻是你偶染早前內宮突發的癲狂怪疾,自知無藥可醫,這才自行了斷!”
哥舒無鸞挑眉,真沒想到,陛下會想出這麼一個粉飾太平的借口來殺她!這個借口誰會信?然而,誰又會不信呢?!
裴英俊望了一瞬她不言不語,表現平靜的態度,咬牙道:“你就好好的等著受死吧!”
而這句冷厲的話傳入隱在角落的女子耳中,再也按捺不住驚痛的心情,忙步奔了進來。
忽聞腳步聲,待眼底浮現去而複返的身影,哥舒無鸞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真是浪費了她之前的一番功夫啊!
卻也隻能無奈暗歎,她太糊塗了……
裴英俊耳聞動靜,以為是提點派人來了結她,這便冷笑著轉過頭,哪知當觸及來人的麵容,臉上的情緒瞬間凍結了。
他便那樣僵在原地與之對視,眸中有難以置信,也有莫大驚喜,仿佛過了有一世,才找回神智,聲音顫抖的不能自已,“緋色……是你嗎?我是在做夢麼,你真的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