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卒們雖然對那些小偷小摸看不慣,對那些靠一張小白臉,吃女人軟飯的人看不上,對這殺人越貨的強盜們,倒是心存畏懼。
細究起來,那些小偷小摸們,即使將來出了大獄,不要說見到這些牢頭們,就是走在大街上,也是畏頭畏腦的,不敢稍有放肆,躲躲閃閃,唯恐一個不小心,被人看穿了一樣,因此牢卒們大可放開心來拿他們出氣,也不怕留有禍患。
這些強盜們可不一樣,他們專一職責就是殺人。不要說他們進了大獄,也不改往日的暴脾氣,罵罵咧咧的,好像一個不順眼,真能宰了誰似的。得罪了他們,萬一他們僥幸免了死罪,他們必然會睚眥必報,不定那天,幸許腦袋就會搬家。
強盜們這次免了死罪,下一次也許就沒那麼好運氣。要知道,他們早早晚晚也是死罪一條。殺一個人,跟殺十個人,一百個人是沒有什麼分別的。
就是他們被拿住砍了,那些逃脫了的兄弟,也會伺機報複,殺一個回馬槍過來,不定誰會遭殃。
因此,這些強盜們雖然是在獄中,平常倒是沒人得罪的。說起來也就是應了張龍的話:人這一生,不論為好為歹,總是光明磊落的好。否則的話,不要說別人看不起,就是自己也畏首畏尾,不敢抬起頭來做人的。
齊雄又是這幫強盜們的二當家的,牢頭們自然對他又格外相看。那張龍長就一副凶悍樣,動不動豎鼻子瞪眼的,不大好接近。這齊雄雖然名為二當家的,不過是文人出身,雖然萬不得已,做了強盜,也隻是出謀劃策的多,多是不親自動手殺人的。因此看起來就好說話些。
“二當家的,大當家的這罪遭的可不輕啊。”一個獄卒對齊雄說。
齊雄看了張龍一眼,點了點頭。
“你說這人活著為了個啥啊,不就是為了個好活嗎?”獄卒歎了口氣,繼續說道,“大當家的也不知犯的是哪門子邪氣,明明自己和沈家有血海深仇,千裏迢迢的追殺過來。真個兒要他弄死沈恒之了,他倒偏偏寧肯被打死也不幹了。這是何苦來著,真讓人不明白。要是我的話,早早就肯做了,免得受這罪,巴不得呢。”獄卒早就在旁邊聽明白了張龍對齊雄他們說的話,不能理解張龍的行為,覺得他有些傻氣。
齊雄又點了點頭,他心中是明白的,做了這麼些年的強盜,他自然明白張龍的處境。
張龍自然是不肯做出那等事來的,他好歹也是一山之王,又是綠林強盜中掛了名的人。假如他真的做了那事,恐怕會遭到天下綠林的嘲笑,人人都會看不起他,他以後再也不能行走綠林了,真要夾起尾巴來做人了。依他那脾氣,殺人可以,砍他腦袋可以,夾著尾巴做人是斷斷不行的。
話又說回來,他那直爽爽的性子,雖然殺人不眨眼,如砍亂瓜一樣的,沒有半點猶豫。然而,真要他細致起來,做起那樣的事體來,不要說他不肯做,就是他肯做,恐怕也是做不來的。橫豎會泄了機密,到時候恐怕畫虎不成反類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