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崎之眼裏幽深如海:“看看你現在的處境吧,你沒有和我商量的權利。”
路崎之這一句話又讓池展感到了極大的壓力,如芒在背,不知什麼時候,他的襯衫已經被汗水浸濕了。
說不怕當然是假的。
如果正抵著他腦袋的這槍口真的爆發出火一樣的光束,那他會被傳送到哪裏去呢?
池展想了一想,如果自己交代在這裏了,有什麼遺憾……大概是沒跟墨讓杜若弈季微塵小白小朱他們好好道別,不能回到自己的生活裏再看一看那些朋友親人吧。
不!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跟暖暖萌酷酷說一聲,讓她趕緊便當路崎之這個反社會的角色。
他有點傷感的想,他從小就是個優秀學生,現在也晉升為優秀市民了,如果是被槍殺,在以治安好而出名的A市也能算個大新聞登上日報頭條了。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遵紀守法了一輩子,有一天還能被槍打死。
池展艱難地伸長脖子去看身邊的路崎之,路崎之正以極其複雜的表情,在思考著什麼,像是出了神,又像是在看池展。
池展還是不想去相信,他始終覺得,就算路崎之再能演再能裝,比起墨讓來他才是真·影帝,那……那些歌總是他唱的吧。
如果他是一個殘忍的人,又怎麼能唱出這麼溫柔的歌呢?
這時路崎之卻收斂了心神,食指勾上了扳機。
池展心裏一抖,絕望蔓延開來。
他還是想爭取一把,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音調都變了:“能不能……能不能讓我發表一下遺言。”狼人殺裏都能發表遺言,紅光遊戲裏也應該可以吧……???
“你想說什麼。”路崎之看著他,出奇地平靜。
“幫……我跟他們說一聲,我是愛他們的。”
“‘他們’是誰?”
池展沒想到路崎之會問得這麼清楚,一下子愣了,接著老老實實地回答了,聲音都在打顫:“就是……墨讓他們,遊戲裏的。”他可沒指望路崎之能跑到現實生活裏去給他爸媽大哥大嫂小侄子同事學生帶什麼話,世界上多一個人少一個人都沒什麼事,但是隻要多了一個像路崎之這樣的,絕對要出大問題。
“沒必要。你死了以後,能記得你的,隻有我了。”路崎之淡淡地道。
池展一口氣哽在喉嚨裏,胸腔發悶,陷入了沉默之中。
也是……他們的記憶都會被清空,誰還記得自己呢?
路崎之見池展無話可說,微微偏過身來,扣著扳機的食指開始發力。
槍就抵在這裏,冰涼的,堅硬的,旁邊是無盡的黑暗。
池展即將被路崎之徹底解決。
在黑暗裏,池展忍不住問了最後一句:“你是真的想殺我嗎?”
路崎之隻是看他,看他,又不像是在看他。
池展呼吸困難,眼前的景象都模糊起來,這時,前方忽然出現了車燈,他眼裏的希望噌地冒了尖,但是下一秒,光就逝去了,什麼也沒留下。
池展閉上了眼睛,比死亡更痛苦的是等待死亡的過程。
半晌,路崎之仍是沒有動靜。
在池展忍不住睜開眼睛看看情況的時候,對上了路崎之的視線。
路崎之的眼神複雜而沉寂,像是憂慮過度,又像是放棄了什麼,暗淡無光。
這一刻,這眼神,在多年以後,池展回想起來,仍是記憶猶新。
不知過了多久,路崎之終於開口了:“你走吧。”
池展下意識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接著,路崎之收回了手中的槍,池展一下子就覺得呼吸順暢多了。
“下車吧。”
池展如獲大赦,差點喜極而泣:“???謝謝你!”不他為什麼要說謝謝???
池展連滾帶爬下了車,車窗半開著,路崎之目視前方,開始發動引擎。
池展趕緊往旁邊走了兩步,生怕路崎之反悔。他透過車窗看到路崎之的側臉,心想,也是……自己走了以後,可不就剩下路崎之一個人了嗎。
也是怪可憐的。
池展歎氣,見他沒完全發動,喊道:“你也別太想不開,這有一就有二,一回生二會熟……俗話說長江後浪推前浪,我就是前浪,哪天我走了……那沒準還有另外一個人來的。”
“肯定會有一個被你坑還幫你數錢死心塌隻愛你的人,來找你,然後帶你走的,”池展也不知道自己在說啥,反正隨便說說,起個安慰的效果總是好的,他對路崎之也算是仁至義盡了,“……這個世界上抖m還是有不少的。”
池展不知道路崎之有沒有聽見這些話,但是對方沒看他,握著方向盤的手卻頓了一下,接著,車身往前駛去,像一顆漆黑的流星,消失在池展的視野裏。
從這以後,池展就再也沒見過路崎之。媒體說路崎之是出國研修去了,粉絲說路崎之是製作新專輯去了,真實情況如何,池展無從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