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這句話,淑妃心頭一緊,皇帝又來了,他這到底是怎麼了?
在朝堂上可以威嚴如神,大半天不說一句話,逼得一班朝臣腿軟的人,怎麼上趕著在皇後麵前做出這種明擺著小氣的事,就怕皇後不明白自己討厭她似的,天知道昨夜在上陽殿,他們之間說了什麼。
但是瑉兒已經知道了,她知道自己被討厭著,皇帝都把話說得那麼清楚了,可她不懂,難道皇帝以為自己很在乎這些?
“是。”瑉兒又答應了,更和氣地對淑妃說,“你就照皇上的意思辦吧。”
她話音才落,項曄就徑直走了,什麼話也沒再留下。
瑉兒行禮,抬起頭時看到皇帝的背影,那頎長俊逸的身姿,有著寬闊的肩膀,當年是他最先挑起戰爭,用了七年殺出一條入京的血路。三年來文功武治天下安定,他必將成為曆史長河裏最偉大英勇的君王之一。
這樣的人,絕不至於和一個女人過不去。
但是從昨晚起,皇帝無時無刻不在向瑉兒傳遞對她的厭惡,瑉兒很認真地思考,該如何告訴皇帝,她知道了呢?
淑妃在一旁,見皇後若有所思,滿心以為皇後是委屈,初次見麵彼此都不熟悉,她端著自己的本分,彼此又客氣了幾句便散了。
那之後,瑉兒又陪太後回到長壽宮,待太後要午歇她才退下。這會兒已是大正午,回上陽殿走過那沒有樹蔭遮蔽的引橋,瑉兒頭頂有宮女撐傘,隨行的人則暴曬在太陽底下,她意識到這一點,默默加快了步伐,而她的小小善意,被雲嬤嬤全看在眼裏。
回到上陽殿後,皇後隻是安靜地在後殿挑出水麵的樓閣裏坐著,那裏三麵環水輕紗縹緲,她華麗的裙幅鋪在地上,越發襯得身子嬌小瘦弱。瑉兒伏在欄杆上,像是眺望遠方,又像隻是發呆,那優雅靜默的姿態,讓人不敢去打擾。
大半天後,雲嬤嬤才端了一盤新鮮瓜果來,恭敬地說:“娘娘,長壽宮送來的瓜果,是太後賞賜的。”
瑉兒看了一眼:“放下吧。”
雲嬤嬤挑了一塊香瓜,遞給瑉兒,心裏惴惴的,可她不得不做皇帝交代的事,笑道:“娘娘是不是累了,早晨到這會兒,也沒有歇著。”
瑉兒不想吃瓜,但說:“若是皇上沒有免去大婚的各項禮節,今天才會累。”
雲嬤嬤有心試探道:“怪可惜的,但想來皇上,也是怕娘娘太辛苦。”
瑉兒淡淡一笑:“不可惜,能這樣安靜地坐在這裏,我很高興。”
雲嬤嬤覺得自己,沒法兒從皇後嘴裏套出什麼,反正她照著原話去複命就是,正要收手作罷,但聽皇後道:“沒有繁文縟節,可以讓我安靜地想念我的祖母。”
“娘娘?”雲嬤嬤愕然。
瑉兒卻淡淡地看著她,說道:“我雖是宰相之女,但離京多年且是庶出,宰相府對我而言與掛名無異,在京城算得是舉目無親,雲嬤嬤,你說我這樣的人,該如何在宮裏立足?”
高貴優雅,一舉一動宛若謫仙的神女般的皇後,雲嬤嬤觀察了大半天,才敢試著來接近,結果一下子就跳到這麼現實的問題上,令人猝不及防,雲嬤嬤呆了。
瑉兒的眼睛卻露出微笑:“嬤嬤,你看起來和我的母親一般年紀,為什麼要被稱呼為嬤嬤?”
雲嬤嬤忙應道:“奴婢在六局二十四司中,任尚宮局尚宮,不過是宮人們的敬稱,自然當不得娘娘這般稱呼奴婢。”
“那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賤名清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