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略思量,謹慎地問:“娘娘,難道您懷疑淑妃娘娘從中搗鬼?想來她在關鍵時刻突然推病不理事,本就是要給您一個下馬威。”
瑉兒道:“所以我才覺得,和她沒關係。”
清雅愣住了:“沒關係?”
“她生病這樣的事,做得也算正大光明,甚至不怕被皇上知道她是裝病。”瑉兒回憶之前的光景,“那時候皇上拉著她去長壽宮故意氣我,我和太後離開後,獨自回去傳話的時候,看到皇上和她站在門前說話,那氣勢一點也不弱。你看,淑妃畢竟嫁給皇上十幾年,從皇上少年時就在一起了,又經曆了皇上過去發生的所有的事,她對待皇上,也算是坦蕩蕩的。”
清雅忙道:“娘娘說得不錯,這幾年奴婢冷眼看著,正如您所說,淑妃娘娘總算是坦蕩的。但從前淑妃是妃嬪之首,幾乎是半個皇後的架勢,然而從前的驕傲,如今都沒了,人會不會變就難說了。”
瑉兒道:“我也考慮,總之上陽殿內外謹慎些,我想那個人總是在宮女裏頭下手,可見也沒法兒把手伸到上頭的,若是淑妃的話,何必繞那麼大的圈子。而之前我被送來白衣,我若追究下去,淑妃是管著事的人,她何必和自己過不去。自然,若是兩者有關聯,那可能與她不相幹,若是沒關聯,這次的事我也不能斷定就和她沒關係。”
清雅憐惜道:“娘娘真不容易,好不容易與皇上恩愛和睦起來,立刻就卷入這些是非。奴婢倒是習慣了,過去趙氏皇朝的後宮,鬧得還要難看的,建光帝雖是小皇帝,可也像模像樣有後宮,那些妃嬪們又不伺候皇帝,閑來沒事就掐。奴婢好在是一直在清明閣伺候,不然在後頭,日子就不消停了。”
瑉兒笑道:“雖不是我情願的,可的確是我突然闖入她們的生活,打亂甚至奪走她們本擁有的,她們想要驅逐我也是人之常情,我不在乎就是了。”
她想了想,問起清雅:“宮裏的太監宮女,都是舊朝留下的嗎?”
清雅應道:“要緊的幾個位置,都讓太後分配給昔日紀州王府的管事們了,內宮裏的太監們大部分是舊朝留下的,宮女們經過這三年,已經換了好些新的。”
瑉兒問:“紀州王府的人都來京城了?”
清雅點頭道:“如今那位秦莊大人接任紀州王,所以太後把王府裏老老少少能帶來的都帶來了,說是從前靠著他們把王府打理起來,如今皇上做了皇帝,也要讓他們同享榮華富貴。”
瑉兒失笑:“母後真是太善良了,好在這後宮是淑妃打理,若是母後掌權……”見清雅比了個噓聲,瑉兒也跟著她壓低了聲音,“咱們自己說說就好。”
的確,像太後那麼善良,任由繼女作威作福騎到她頭上,還不忍心發狠的,就顯得有些軟弱了,自然也許是現在覺得兒子已經足夠強大,不再需要她的庇護,就卸下了過去孤兒寡母當家時的魄力,有一個好兒子能安心頤養天年是世人難得的福氣,有何需什麼魄力膽略,這宮裏的事,也大可不必管。
這日黃昏時,十幾個太監扛著幾大缸泉水從引橋走來,清雅問他們做什麼,竟是皇帝擔心宮裏水源不好,將這些禦用的泉水全部送來給皇後,說是往後上陽殿的用水,都由清明閣來負責。
瑉兒聞言歎了一聲,算是明白那詩裏念的,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的奢華。可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最好在一開始,就對皇帝說清楚,不然往後愈演愈烈,出了事就晚了。
夜裏項曄來時,瑉兒正在桌邊寫信,她攤著信紙便來接駕,皇帝進門瞧見信紙,笑道:“你就這麼放著,不怕被人瞧見,不怕被朕瞧見?”
瑉兒笑道:“不過是問候祖母是否安好,說些見聞,沒什麼不能見人的,給皇上更是看得。”
項曄道:“朕不會看你寫信,不過你的字倒是很有意思,乍一眼瞧著不像女孩兒家的字跡,女人家不都是娟娟秀秀的嗎?可你的筆力筆鋒,更像男子。”
瑉兒捧起信紙來看了看,搖頭道:“我是跟著祖母學的,這是和祖母一樣的字跡。”她一麵說著,翻出一封祖母的信,果然字跡幾乎相同,隻是老夫人的字裏行間,浸透了更多的歲月。
“果然像,沒想到老夫人那麼氣質溫和的人,筆下的字如此有勁道。”項曄很意外,但細想想,秋老夫人從骨子裏就透出一份讓人敬佩,卻十分低調的傲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