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吧?”瑉兒嗔道,“母後若知道一定心疼壞了,好好的您和自己的弟弟打什麼架,傷在自己人手裏多不值得。”
項曄道:“那小子的功夫,倒是比從前更了得,朕還以為他現在溫溫吞吞的,把什麼都荒廢了。”
瑉兒沒做評價,反正她也沒看見,但是打打殺殺的事她不喜歡,更舍不得皇帝受傷,項曄還說著:“母後隻見他受了傷,母後也隻會覺得,是朕欺負了他。”
“難道沈將軍,還敢欺負皇上?”
“他守在上陽殿外一晚上,做什麼?”
瑉兒看著皇帝,嚴肅地問:“皇上是不信我?”
項曄忙道:“你別胡思亂想,朕怎麼會不信你,可是朕……”
“皇上也該信自己的弟弟,倘若我有三長兩短,他如何向您交代?這件事沈將軍沒有錯,我也沒有錯,錯的是散播謠言藐視皇室的人。”瑉兒的目光那麼堅定,再也看不到對眼前人的一絲懼怕,“可是太後和皇上,卻都本末倒置,追究不該追究的人。”
項曄苦笑:“這些話,在朕的麵前說說,母後再疼你,你們也是婆媳。”
瑉兒道:“當然知道,皇上恕我說句大不敬的話,母後是個隻能樂嗬嗬享清福的人,一點麻煩事都不能落在她身上,也根本商量不得。”
“朕立刻派人去查,是誰散播謠言,交給你處置。”皇帝抓了瑉兒的手,“隻要你別生氣就好。”
瑉兒卻抽回了手,徑自去洗手,又拿了帕子給皇帝擦拭沾染到他手上的膏藥,然後為他穿戴衣裳,每一件事都熟稔有餘,項曄再問:“朕說的不對?”
“皇上總是想一出是一出,雖然君王的確是唯我獨尊的,可皇上太感情用事。”瑉兒忙完手裏的事,正經地看著他,“可是臣妾,又有什麼資格來指摘皇上的不是,好像臣妾就明白什麼才是帝王,太自以為是了。”
見瑉兒說的嚴肅,項曄微微皺眉,見寢殿內四下無人,便挽了瑉兒的手往水榭走去,神情肅穆地說:“瑉兒,其實朕並不想做皇帝,當初一路打到京城,隻許勝不許敗,朕背後是紀州的父老鄉親,是麾下將士的性命。結果一路到京城,順理成章地,就要做皇帝了。”
兩人席地而坐,互相依偎著不覺得冷,聽見皇帝這番話,瑉兒心裏反而把一些事想通了。
而這些話,項曄從沒對任何人說過,弟弟和母親,都不曾提起。
“三年多來,朕費盡心血,才撐起一個國家。”項曄重重地一歎,“瑉兒,朕早已身心疲憊。而這一次羌水關之戰,朕太過急功近利,從前朕打仗,是為了正義,可是現在,卻是為了做給別人看,意義不同,朕的心態也變得完全不一樣。你知道嗎,秦莊雖然救了朕,可是朕一點也不感激他,也不想感激他。”
瑉兒伸手揉了揉皇帝的眉心:“皇上,喜怒不形於色。”
項曄苦笑:“朕這脾氣,要改不易。”
瑉兒溫柔地說:“那就慢慢來,總能改的。至於做不做皇帝,皇上若不做了,去哪兒我都跟著,耕田織布的日子我也會過得很開心。可皇上若還要做下去,我更會好好地陪在您身邊,這才三年,小孩兒生出來,正是開智啟蒙的時候,對皇上來說也一樣不是嗎?無論如何,羌水關之戰贏了,留在青史是光輝的一筆。皇上大大方方地享受該有的榮耀,其他的,放在心裏反省就好。”
項曄笑:“你一個小丫頭片子,來教朕怎麼做皇帝?”
瑉兒卻是很認真地:“皇上聽得便聽得,聽不得,隻當是我幾句玩笑話。”
“朕都記在心裏了。”項曄真誠地說,“這些話,你往後也要多多提醒朕。”
瑉兒頷首答應,目光微微一沉,心裏另有一件事,此刻是最好的機會,錯過了,下一回不知什麼時候提起來才合適。
“皇上,臣妾有個心願,您能答應嗎?”
“怎麼又嚴肅起來了?”
瑉兒正經神情道:“宮裏的妃嬪們,這些就足夠了,皇上再不要納妃選秀,再也不要擴充後宮。”
項曄愣了愣,他不是不願意,隻是沒想到瑉兒會這麼直接地說出來。
瑉兒微微含笑看著她,不僅如此,她心裏還有想做的事,隻是那些話,不能對項曄說出口了。